驟然地心一窒,她快速地打開車門下車。
不為什麼,只因她發現這麼多年以來,她竟然還是等著他那—句「對不起」,渴望著他為當年對她造成的傷害道歉,多傻呵!
雷翼追下車拉住她的手。
「你在生什麼氣?」
甩不掉他的手,她只好面對他但沒好氣地回答︰「誰說我在生氣?請你不要隨便為我的舉動加注解!」
「小庭,你變得有些犀利呢!好像只要是從我嘴里說出來的話,什麼字眼都會刺激到你,以前的你好像不是這樣。」他失笑地看著她明明在生氣的臉龐。
「我說過,請你不要在我身上亂用形容詞,更何況就算我原本是個單純的傻瓜,拜你所賜,也在十六歲那一年學著變聰明了,要說犀利還比不上你當年的一半!」她強硬地甩開他的手,忍不住宣泄多年的氣憤。
雷翼發現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痛楚,不禁懊悔心疼。
江庭發現自己失控,深吸口氣後換上平常的臉,若無其事地擺了擺手,「算了!都幾百年以前的事,我們還是把它都忘了……」
「對不起。」
「呃?!」正拿鑰匙去開門的她一時愣住,以為自己听錯了,猛地回頭。
「對不起,是我不好。」他懺悔的眼神落入她驚訝的眼底。
好一會兒,她才苦澀地問︰「你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而道歉嗎?如果只是因為我在生氣而歉疚,那就不用了。」
他看起來是那麼誠摯,誠摯到她幾乎要原諒他了。簡簡單單的「對不起」,她卻等了那麼多年,以至于她有—種想哭的沖動。縱使他並不明白這三個簡單的字,對她產生的意義。
她想忘記他的,他卻在多年以後又闖進她的生活——那麼的霸道、如此的理所當然;甚至沒讓她有拒絕的權利……是上帝要她從無法釋懷的情感中解放嗎?還是上天給她的另—重考驗呢?考驗她對自己夠不夠「忠誠」。
曾經那麼虔誠地祈禱,還是從未有過答案,而他的一聲「對不起」,卻已在瞬間洗滌她失去初戀的不甘。
「我道歉,是因為當年對你的不公平,既然我也有別的情人,就不該用雙重標準去責備你的戀愛方式。」他說出口了。
她有一刻的無法置信,卻壓下自己的情緒問︰「我想知道為什麼你當時會以為我有別的情人?」
這是她一直想弄清楚和確定的事,她肯定答案和她所猜測的相去不遠,但她還是想要一個明確的答案。
雷翼的眸光轉為深沉,像在思索些事,遲疑地回答︰「我那時的朋友說在你們高中,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有男朋友的事,而且听說是你向他告白的,從高一開始你們就一直在一起,認識我的時候也已經交往一年了。」
現在想來似乎有哪里不對勁,可是年輕氣傲的他,當年在被她刮上生平的第一個耳光以後,也不可能再去調查她的事。
「你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嗎?」雖然答案在她預想之中,她還是頗覺可笑。
雷翼因為真有其人而猛然一窒,並不是很想听她再次證實。過去的事他早已決定讓它過去,他想要的是和她重新開始,怕的只是她不肯。
于是乎,他堅定的搖頭。
江庭有些詫異,卻還是似笑非笑地說︰「或許你不想听,可是我想說。」
說得也是,過了那麼多年,雷翼豈會在意當年把他甩掉的女孩曾有過的任何往事,其中又有什麼可笑的誤會,只是她仍想把話說清楚。
他可以理直氣壯地當獵愛情聖,卻沒道理要她也背負什麼花花女郎的名號。少女時代的她負氣離去,現在的她只想還自己一個清白。
「既然你想說,我就听。」他像下定某種決心似的點點頭。
「萱。」她只有一個字。
雷翼一震,無法相信地追問︰「萱?!你說的是我大哥的妻子,我知道的那個連雅萱?她是女的呀……」
他的聲音愈來愈小,仿佛震撼在自己遲來的了解中。
「萱是女的沒錯,可是外表容易讓人誤會,高中時代的她,更像個百分之百的男孩子。剛上高中的時候,我就是把她錯當成男生才會有表錯情的糗事。後來會有那種流言,只因為萱覺得好玩有趣,才宣稱我是她的女朋友。我相信你看得出來,我和她都不是同性戀,不然她今天不會嫁給你大哥,我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她和別人雙宿雙飛沒有加以阻止。」她頓了—口氣,作出結論——
「如果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可以去向你大哥借妻子,向萱本人求證。」
「不需要了,我知道你說的每—句話都是事實。」他輕嘆口氣。
前因後果,都在她這一番話中得到結論。他根本不需要去向連雅萱求證,已經深切地明白自己當年的愚蠢。
江庭怪異地看著地,卻開口道︰「老實說,對萱的告白不算的話,你是我的初戀;可是現在的我,並不懊惱你的誤會加速我們交往的結束。」
現在想想不難知道,那兩天他之所以對她的感情急速「降溫」冷淡,無非是因為從他朋友口中听到她另有男友的「誤會」,這誤會讓她提早看清他是個公子的事實,在徹底失陷前能瀟灑地月兌身,或許該感激他的朋友才對!
「我當真無一處可取嗎?才交往一個月就能讓你失去興趣。」他露出受創的委屈,虧他當年就曾想過要為她結束花心史。
「你有很多吸引人的地方,聰明、帥氣、自信、會逗人開心,很難不讓女人喜歡你、在乎你的一舉—動。十六歲才初嘗愛情滋味的我,又怎麼能不被你吸引。」她像在數出寵物的特色,沒什麼表情地扯起嘴角,「可是你太多情,不能專心地去愛一個女人也是事實,不管是那時或現在,我都無意當你眾多女友中之一,所以我慶幸我們只交往過一個月,即使分開,我也不至于留下太多悔恨。」
沒有用濫情形容,已經是她口下留德。至于不在意?天知道她花了多大的努力去忘記他,可惡的是他在這麼多年以後,又輕易地闖入她的生活,毫無選擇余地的,讓她托起那段苦澀的初戀……
「如果是‘唯一’呢?」
江庭猛然一震,瞠目結舌地望著地。
他的意思不會是……又把她當獵愛目標吧?親愛的上帝啊!難道這個叫雷翼的可惡男人,這輩子讓她心碎一次還不夠嗎?可以「和平共處」但最好少接觸。她並不想和他針鋒相對,畢竟他是雷驥的弟弟,萱的小叔。
那絕不代表她願意再當一次「白痴」,無聊到讓自己成就他大少爺的一時興起,去當他愛情生涯中可有可無的消遣品,再一次換回一身抖不落的心碎。
江庭不想陪他玩愛情游戲,也玩不起。
或許是糊里糊涂和他有了比七年前更「親密」的關系,可是她並不是一個守舊的人,絕對不會因為有過肌膚之親,就非認定他不可。
早點認清事實、更正錯誤,總比執迷不悟後才發現走了太多冤枉路的好。江庭—時靜默不語。
「如果曾錯過你的我,不管現在還是未來,都只想愛你一個人,希望你當我的‘唯一’,你能試著再愛找一次嗎?」雷翼琥珀色帶藍的深邃眸中,閃爍的是執著的深情。
「你——」她沒有被他的話感動,臉色反而益發難看,難掩輕嘲的憤懣。「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騙死人不償命的甜言蜜浯,他就說不膩嗎?可惡!
「小庭!我是認真地希望我們有重新開始的機會,不然你以為我這些日子在做什麼?是太無聊,所以拉著你到處讓人參觀嗎?」他的自嘲中有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