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是不是在未經過我的允許,做了什麼承諾?」他問得小心。
「沒有。」文蘭安撫地笑著,「我和淨依一見就投緣。」
沈昊的心馬上提到最高點,事情絕對還有下文。
「淨依,麻煩你替我沏杯熱茶,端給在汽車里等我的沈伯伯,好不好?」
丙然有問題!否則不會想支開她,沈昊盯著她的背影快速地消失在屋子里。
「媽,你在打什麼主意?」她不會是想支配他的生活吧?
「沒有。我只是想跟你商量,讓淨依暫時住在這里。」
「不行。」沈昊連想也不想地拒絕了,他不習慣生活里有另一個女人。
「我答應她了。如果我沒記錯,這棟房子是你送給我的,它完全屬于我吧?」文蘭輕松地回答,眼里卻是掩不住的興味眼光。
她挽著兒子僵硬的手臂,閑聊般和兒子分享她昨天辛勤套問出來的資料,「她叫夏淨依,四歲時母親帶她改嫁到日本,從此不曾回來過。如今父母雙亡,這次回來的目的是想尋找她的生父。」
這段普通的話,听在沈昊的耳中,他疑心地覺得母親似乎把「夏淨依」三個字念得特別清晰有力、特別強調。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地掙扎著,「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麼?」明明對她好奇得半死。
「沒什麼。」文蘭慈祥地安撫著,他的口是心非難道能瞞過她嗎?也不想想他是誰生的!
「淨依在這里人生地不熟,和咱們也算有緣,你想想,世界這麼大,這種拿錯行李的事情,居然會發生在你們身上。反正這房子有的是空房間,而且……」文蘭越說越覺得這簡直是「千里姻緣一線牽」了。
「沒有而且。」沈昊不客氣地截斷母親的話。
文蘭毫不介意沈昊的態度,她自顧地說著:「最近你爸可能會住院開刀,我沒時間過來你這里。本來想登報找個幫佣來整理房子的,可是我知道你不習慣陌生人在你身邊穿梭,正巧淨依也缺臨時的住處。」看,多麼完美的借口。
「她是陌生人。」沈昊硬邦邦地聲明著。
陌生人?虧沈昊說得出來,她沒看過他用那種流連的眼光看過任何「陌生人」。文蘭挑著眉、笑眯眯的,十足的和藹親切樣,「兒子,你和淨依早見過面,昨晚又‘孤男寡女’地相處了一晚,現在說人家是陌生人,這也太無情了,看看淨依,還替你煮飯。我拜托她住在這里,也是順便幫我照顧房子。媽媽的眼光不會錯,她是個難得的好女孩。」就只差沒提醒她這個笨兒子,要好好把握時機,別讓幸福溜走。
文蘭是個十分有說服力的女人,所以昨天淨依幾乎是無法反駁地被文蘭牽著鼻子走,莫名其妙地答應了她。
「你請她當佣人?」他懷疑她那種細皮女敕肉的嬌弱樣會是當女佣的料。
「說佣人不好听。說是朋友幫忙還可以。」如果可以當媳婦就更好了。
沈昊不答話,死瞪著文蘭,看她還能編出什麼理由出來,她以為他是三歲小娃兒,可以任人左右嗎?「我不同--」冷冷地拒絕,看見淨依進門的身影時,自己轉了彎弱下音量。
「行。」文蘭壓低音量,不悅地提醒著,「除非你願意天天吃外面的食物,自己冼臭襪子,自己燙襯衫、整理房子,我可不是你的老媽子。」這個兒子真是讓她生氣,這麼不合作。
沈昊眯著眼冷冷地吐出話:「你一定要這麼做?」母親根本是故意的,她明明知道他最討厭被人左右,被人安排。他抿著唇慢慢地在心中盤算著。
文蘭保持她慣有的溫柔態度,用只有他倆可以听見的耳語音量提醒著:「這里可不是舊金山,沒有滿坑滿谷的忠心下屬供你差遣。」她充滿慈愛地拍拍他的臉頰,貼近他的耳邊說:「還有,兒子,別拿你當老大的那張冷臉來對我,沒用的。如果不是礙于祖訓,女人不能當幫主,文哥的位置今天還是我坐,哪輪得到你。」這個兒子實在太久沒被欺負了。
文蘭不理會沈昊冒煙的表情,她熱情地迎向站在門邊的淨依說:「我和沈昊說好了,你就安心地住下來。」
「哼!」沈昊不認同地由鼻腔冷哼著。
「當成自己家,別客氣。」文蘭和藹地拍拍淨依的手,小聲地在她耳邊叮嚀著,「別理沈昊的反應,他只是拉不下臉來在鬧別扭。」然後翩然地離去,留下一屋子的沉默給他們兩人。
鬧別扭的表情是這樣嗎?淨依小心地瞄著沈昊陰黯的臉龐。
沈昊漠然地看著眼前不安的身影。不過是個小女人,怎會是他的對手?他可以輕易地打發掉她,沒問題的,他努力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過來。」他下令,等她乖乖地移動腳步。他仗著自己高她一個頭的身量,居高臨下地站著,存心給淨依壓力,「你要住下來?」
淨依點頭。
「你既然要住進來,先告訴你‘我的’規矩。你住一樓。」就好像他真的只拿她當佣人看。
「我是佣人,當然住一樓。」她乖巧地回話。
不是這樣的,他……他只是……沈昊硬逼自己繼續說:「我的書房沒我的允許,不準進入。」
「可是我要整埋--」
「不用。」他急切地打斷她的話,看她那副逆來順受的表情,沈昊覺得自己正在欺壓無辜良民。他一鼓作氣地宣布,「我最討厭多話的女人,你最好記住你自己的身份,你不過是听候差遣的女佣罷了。」這種語氣夠盛氣凌人了吧?最好她受不了自己走掉,沈昊盤算著。
「我懂的。」淨依了大眼看著沈昊,認真地允諾著。
不行,他必需想辦法讓她自己離開。他轉身往樓上走,決定不要面對她無辜的眼光,繼續頒布苛政,「我習慣早起,早餐……我不穿有皺褶的襯衫……房間里……」沈昊越說越覺得自己簡直是沒人性的惡棍。
「沈先生……」淨依小聲地叫他。
沈先生?沈昊往樓上走的腳步頓了下來,太礙耳了。「叫我沈昊就行了。」他硬撐著臉皮吐出施恩般的語氣。
「我……」她小心地開口,目光盈盈地閃爍著。
「你要離開了?」不明白心沒事干嗎猛地揪緊了。沈昊揚著唇,看著淨依抿著嘴,圓睜著大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我會送你去坐車。」他好像听見良心自我審判的聲音了。
「不。」淨依憨氣地笑著,滿臉雨過天晴的無事樣,「你還沒吃飯。」
沈昊呆愣地看著淨依消失在廚房的背影。一直到他坐在餐桌前吃飯時,都還不明白他自己怎麼了。他何必這樣大費周章,不爽她住進這棟屋子,直接攆她滾出去就好了,他是文華會堂堂的當家,作任何決定都是不用解釋、不需理由的。
淨依微笑地替沈昊盛好飯,微笑地宣布著:「沈昊,你是個大好人。」
噗--沈昊嘴里的湯汁差一點就嗆離食道。他?好人?
她肯定地點頭,「因為你肯好心地收留一個素昧平生的人住進你家。」眼神里有絕對的天真光彩。
「別搞錯了,好人是我媽,是她答應你的。」沈昊別扭地躲開她充滿感謝的眸光。
「我會加油的,請放心。」淨依退開一步彎腰行禮,聲音開朗地說,「未來,請多多指教!」百分之百的日本人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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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二十分。沈昊不耐煩地看了手腕上的表一眼,他輕敲著方向盤,外面擁塞的車陣讓人煩躁。他模索著想找根香煙來打發時間,這才發現他身上居然沒香煙--都是那個固執的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