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以為淨依是個稚女敕羞怯的小女人,相處了一段時間才慢慢發現,躲藏在她柔女敕表象下的,是再固執不過的牛脾氣--只要是她覺得對的,絕對堅持到底,一如她認定吸煙有礙身體健康、他想起一個月前的爭執……
怎麼可能?屋子里居然找不到一包香煙,沈昊明明記得他兒天前還丟一包在客廳的。他不是老煙槍,但是他習慣在思考時點根香煙,更奇怪的是,連煙灰缸、打火機都一並消失無蹤。
「香煙和打火機你收到哪里去了?」沈昊偎靠著廚房口,瞪著正在收拾廚房的淨依。
「抽煙對身體不好耶。」而且她討厭二手煙的味道。她擺出一貫無辜的態度。
「多事!我身體好不好關你什麼事?」沈昊火大了,他不是非要抽煙不可,只是討厭有人管他,約束他。
「我……」淨依抿著唇,委屈地看著沈昊冒煙的表情,小聲地說,「我全丟掉了。」
「誰要你自作主張的?」他的聲音陰沉了數度。
她知道當沈昊的聲音突然陰沉,那就是發怒的前兆了,「對不起,那……那我去買好了。」她圓睜著大眼看著沈昊,放下手上的工作就往外走。
拉開門,強勁的海風灌了進來,淨依只穿了件家居薄T恤,單薄的衣衫緊貼著身體曲線,她微微地瑟縮著,看起來無限淒苦,尤其襯上黑暗的夜色。沈昊心里的罪惡感直線上升。
淨依在前踏出離開屋子,準備關上門。
「喂--」沈昊的聲音哽在喉頭掙扎著,他怎麼老是在欺壓幼小的她。
「沈昊。」淨依又探頭進來。
沈昊松了口氣,他還有機會修正,攔下她以免罪惡感來襲。
「你陪我去好不好?文阿姨只在白天帶我去過前面的商店街,現在外面又沒路燈,我怕不認得路。」大眼閃著哀求,可憐地盯著他。
投降吧!沈昊英明地下決定。他大步接近淨依,粗魯地拉她進來,一把甩上門,悶哼著:「進來,不用了。」
從此他還真的沒在屋子里抽過煙。
七點半--沈昊皺緊濃眉,早知道就該早點結束會議,那樣他現在也不用塞在車陣中。
不知道她在搞什麼鬼,居然千叮嚀萬囑咐要他今天早點回去吃晚飯。他當然是給她一聲冷哼算是回答,很清楚,要不是怕那個小女人又等著他回去才吃飯,才不會這麼急著趕回去呢!
沈昊從來沒報答行蹤的習慣,何時該去哪里、該什麼,一向是他自己決定,當然他何時回家、要不要回來吃飯,更不會事先告訴淨依。有一次,因為生意應酬,忙到深夜才回去,卻發現淨依縮在客廳沙發睡著了……
昏黃的燈光映照著她憨甜無憂的睡顏,讓他不由主地蹲在沙發邊,輕撫著她柔女敕的臉頰。
「嗯……」淨依舒服地咕噥著,輕輕地扭動了下又繼續睡。
她微嘟著小嘴,兩頰泛著輕微的嫣紅,沈昊慢慢地靠近,感覺到她規律的呼吸……血液沖動地在體內奔流著,腦中清晰地浮現著親近她的念頭。
「喔……」她由鼻腔慵慵懶懶地哼出氣,睫毛輕輕地顫動著,迷迷蒙蒙的眼費力地撐起隙縫。男人放大的五官近在眼前,讓她瞬間驚醒,「你,你回來了。」
沈昊沒讓出空間的意思,仍然眼光灼爍地盯著她。
她呆愣地看著沈昊侵略又陰沉的眼神,他就像看著陷阱中動彈不得的動物般,讓她緊張得心亂跳,胸口麻麻地泛著怯意。
時間凝滯,兩人的眼光糾纏,氣息交聞著,相互分享著親密又甜蜜的滋味,他慢慢地偎靠近她微嘟的唇瓣……
本--嚕--震天響的異聲,同時打破魔咒,驚退了兩人。
可惡!沈昊拉開距離,咒罵著自己。他是怎麼了?對這樣稚女敕的小女人,他怎麼會有這種沖動的行為?他相信只要沒那個「異響」,他已經吻上她柔女敕的唇,然後他會熟練地褪去她的衣衫,接下來就是一夜纏綿。可惡!
沈昊尷尬地退開,「你吃飯了沒?」他眉毛交叉打結,看起來凶惡萬分,像是逼供。他毫不客氣地伸手拉起淨依,努力壓下心頭的沸騰,偽裝理智平靜。
「我在等你回來一起吃。」淨依嚅囁地答話,不明白自己心跳干嗎加快。
「你居然還沒吃飯?」時針指向「1」,他覺得自己像是古代暴虐無道的暴君,「我要你等我了?」語氣很沖。
「你沒說你不回來。」她真是委屈。咕--嚕--又是她肚子抗議的聲響。
這個聲音讓沈昊想起他今夜的應酬飯局,肚子里的大魚大肉就像是硬塊哽在胃里、扎在月復腔,讓他渾身不對勁極了。
「還不去吃飯,以後不用等我吃飯。」他下令。
「叭--」刺耳的喇叭聲,讓沈昊的心神回到眼前的車陣中。
笨蛋!沈昊失笑地搖頭想起淨依,沒注意到他微揚的嘴角弧度,透出多少退讓寵愛的訊息。
第五章
「奇怪,沈昊怎麼還沒回來?」淨依不安地看著牆上的時鐘。
「可能公司有事耽擱了,你先陪沈伯伯聊天。」文蘭安撫著淨依,希望她私自安排的這頓家人團聚的晚飯,沈昊能賞臉出現,更希望他的反應全跟以前不同。
「沈伯伯。你餓不餓?」淨依乖巧地陪著沈文禹閑聊。她還記得她第一次隔著車窗見到他時,也不免被他的外表嚇住。
沈伯伯有著中年男人穩重的優稚氣質,削瘦的臉型、深遂的雙眼,高瘦的身材……只可惜,那只是他的一邊臉。
他的另一邊臉,有著慘不忍睹的傷疤。整個右邊臉幾乎是扭曲的,臉上是歪歪斜斜的傷痕,嘴唇也是扭曲著……這半邊臉,真的不像是人類的臉了。
但是她很快就恢復正常,她知道會有這麼嚴重的傷疤,一定是個不愉快的回憶,所以她不去間。盡量讓自己的表情不透出異樣來。
「和沈昊相處得來嗎?」沈文禹和藹地問著。
「沈昊對我很好的。」
「那就好,唉--」如果他對他這個父親也能這樣就好了,沈文禹傷懷地嘆著氣。
淨依听見嘆息聲中的無奈,她蹲在他面前溫柔地問著:「沈伯伯你有心事?」
沈文禹能感受到她真誠的關懷,感動得輕撫著她的頭頂。
門開了。「我回--」沈昊的聲音硬生生地卡斷。
「他」居然敢出現在他眼前,手還模著淨依的發絲?這幕充滿孺慕之情的畫面,迅速激起他陰郁的防備氣勢。
「你來這里做什麼?出去!」他森冷絕情地拋下話
還是不行。沈文禹悲哀地想著。
其實沈昊的反應早在他的預料中,他只是不死心地想試試看,他不多說,傷痛地起身離去。
「沈伯伯。」淨依追了出去。怎麼會這樣?他們不是父子嗎?
沈昊的吼聲引來文蘭。「你太過分了,怎麼可以對你自己的爸爸這樣說話。」她維持不住優雅地吼著這個站起來高她兩個頭的兒子。
「我答應改姓,可沒答應認他。」他低低地咆哮著。
「我不管你怎麼想,他是你老子這是事實。」文蘭懊惱地聲明著。
「在他背叛你的那一刻起,他就不配讓我認他了。你忘了嗎?因為他,你吃了多少苦!」小時候,母親擁著他無聲落淚的辛酸記憶,深刻在他心版,文老太爺十年不聞不問的隔離,任他們母子自生自火的懲罰……這些他怎麼忘得掉?
「你要我說幾次,他沒有拋棄我,是我沒勇氣跟他走的。」
「如果他是個男人,就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而不是逃避一走了之。」然後讓母親獨自面對生活,忍受刻骨的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