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澤好奇地問︰「我該是如何?」
「高潔地站在巔峰上俯看眾生,每次見著時都擺著一副不可一世的德行!」龍項一手握著拳,想也不想地就大聲答道。
「噗——」
「我可有說錯,不然你怎會想找我比試?」龍項瞄了瞄他總算散去陰霾的眉間,覺得那張臉好像變得熱呼些,不再那麼冰冷了。
「我之所以會找你比試是因為——」
龍項抬起兩掌,「我知道,我明白,你什麼都不必多說了。」
「你明白什麼了?」宗澤反而莫名其妙。
「你之所以會想找上我比武,那是因為幾乎快打遍天下無敵手的你,孤獨啊!寂寞如雪啊!很想求得熱血沸騰的一戰啊!再這般讓你孤困在高位上,苦苦找不到個象樣的對手,你都快郁悶得可改名為盟主求敗了!」
宗澤好笑地問︰「這也是你妹子說的?」
「就她說的。」他撇撇嘴,總覺得雲儂在看人這方面,的確是抓得一整個神準,甚少有錯殺或放過的。
「她倒是很清楚我。」听他這麼說,宗澤不禁浮起淡淡的感慨。
「可不是?」
一直靜候在書房外的管家,出聲提醒宗澤時辰差不多了,待會他還要去接見特意來見他的武林同道們。
宗澤擺手退下管家後,心情明顯比一開始時開朗多了。
第7章(2)
「真要我收下這兩塊玉玦?」全江湖之所以鬧騰得就像一鍋熱滾滾的粥,可全都歸功于這玩意兒,難道他一點都不貪財?
龍項巴不得快點塞給他,「你也很清楚,這玩意兒為我們四人帶來了多大麻煩吧?」
「擱在我這,難道你們就不會有麻煩了?」
兩手一拱,任重道遠地道︰「當然還是會有,但只要身為盟主大人的您能收下這兩塊玉玦,那麼敢對咱們動歪念頭的人自然也就少了。」
「你就不怕麻煩到時會轉到我身上來?」宗澤故意裝作為難地問。
「那不正好?」龍項咧大了嘴,對他笑得沒心沒肺的,「你正可乘機好好鑽研一下你莫測高深的劍藝,往後再也不愁找不到對手,更不必再孤獨寂寞了!」
「呵呵……」宗澤也忍不住綻開了笑容,「這兩塊玉玦就放在我這吧,我會盡力為你們澄清這場風波的,就當是為了武林的和平盡一份心力。」
「那就大恩不言謝了。」
「龍大俠。」宗澤在他準備告辭時叫住他。
「還有事?」
他誠心地道︰「希望來日能再與令妹喝盞茶,我想謝謝她。」
「……最好不要。」豈料龍項卻一副吞了顆肉丸子,又生生地卡在喉嚨中的模樣。
「為何?」
龍項沉痛地道︰「她家的茶水資很貴的……」
「啊?」沒遭人坑過的盟主大人,依舊天真純潔得很。
同一時刻,在前往魔教總壇的雪路上,嚴彥與韓冰的心情,則剛好與酷寒的天候一般,皆是冰天雪地。
「小儂要我保護你,我就會保護你。」嚴彥回頭看向愈走腳步愈慢的韓冰,「我不會讓向雲深動你一根寒毛的。」
「你事事都听她的?」韓冰拖著步伐,在見著四周眼熟的景色時,更加不想繼續往前走了。
「嗯。」
他老早就想問了,「你不覺得都由她當家作主……很怪嗎?」哪個男人會像他這樣?
「一點也不。」嚴彥難得對他敞開心房,「她需要有人讓她照顧,更需要有人依賴她。」
聰明的韓冰頓有所悟,「所以你就……」
「所以我就依賴她。」嚴彥點點頭,一臉無所謂地直接承認。
「你……」瞠目結舌的韓冰,一手指著眼前高人中的高人。
般半天,他原以為這小倆口天生就是互補的,一個強勢一個全心信賴,誰曉得里頭竟另藏有文章……原來是一山還有一山高啊。
黑,這家伙太黑了,披著純良的木頭外衣行撒嬌無賴之事,這也未免太無良了。
「我笨,為她;我呆,也為她。」嚴彥仰頭看著飄飄落下的細雪,「只要她能開心,她想要我成為什麼模樣,我就是什麼模樣。」
自從十六歲那年被她救回一命後,他就一直都這麼想了。
經歷過喪親,和差點失去他後,那時他就發現,雲儂的心坎上有著一道她不肯對任何人說的傷,她很努力地壓抑下她心中豢養的那頭野獸,一頭名叫恐懼的野獸,她拼命要自己堅持、茁壯起來,只為了要保護他。他一一都看在眼底,然後不語地選擇了去配合她,讓她重新又有了希望,可以樂觀地去面對每一天,不被那只野獸偷襲。
只要她能快樂就好。
為了她的快樂,他的心可以很寬很廣,容得下所有委屈與痛苦,他的心也可以很小很小,只要一點點或是微不足道的幸福,他就能感到很滿足了。
所以哪怕在感情方面生性遲鈍的她,從來都不明白他對她抱持著的情愫是什麼,他還是有著無止境的耐心,就像溫水煮青蛙般,慢慢煮,慢慢等,反正等待的日子他從不以為苦,他可以等到她不知不覺被他吃下月復的那一天。
無數踩過厚雪的腳步聲,自前頭整齊劃一地傳來,嚴彥看了看前方正朝他們趕來的人馬,提醒身後的韓冰是該移動腳步了。
「好像有人來迎接咱們了。」
像是事前早就料到他們會來般,位于魔教總壇前方開闊的廣場上,早已鋪妥了長長的紅氈,道旁的宮燈上也系上了艷紅的彩帶,放眼看去,原本是肅殺黑色調的宮殿,卻突凡地處處張燈結彩,活像是在辦喜事似的。
「你放心,我不會食言的。」嚴彥在韓冰緊繃著身子,滿心滿眼地想殺人時,不忘在他身邊低聲向他保證。
「走吧,正事要緊,咱們去見那個瘋子。」韓冰握了握手中的寶刀,率先踏進了這座幾個月前才逃出來的宮殿。
登上大殿後,撲面而來的,是不知名的裊裊香氣與熱意,因殿內四處置了火盆的緣故,故並無外頭的寒冷。
此刻大殿上,那個讓韓冰作夢都想砍他七百三十八截的某人,正懶洋洋側臥往前方的金黃色軟榻上,衣衫不整地微露著結實的胸膛,一頭如黑緞般的長發也隨意披散著。
向雲深一手撐著面頰,一雙惹人注目的鳳眼微微抬了起來,好似在品嘗美食般,慢條斯理地滑過韓冰身上的每一寸。
「小美人,你的內傷可大好了?」他狀似心疼不已地道,悅耳低沉的嗓音,宛如三月春風翩然吹過。
「……托福。」听了那稱呼渾身發冷的韓冰,忍抑地自口中蹦出兩個字。
「上回我好像下手重了些,沒傷了你的冰肌玉膚吧?」
「……還好。」韓冰的表情幾乎可稱得上是猙獰了,他默默在心中念起金剛經,以鎮壓體內正四處亂竄的狂暴戾氣。
「小美人,你這陣子究竟躲哪去了,可讓我好找。」向雲深的口吻就像在斥責個離家出走的頑皮孩子一樣,「好了,別這麼幽怨的看著我了,這回我保證會對你溫柔些的。」
他咬著牙,「給、我,閉,嘴。」
欣賞夠了韓冰快氣炸的模樣後,向雲深緩緩坐正了身子,將銳利的眸光直直刺向剛剛開了眼界的嚴彥。
「身旁的那個,是你的新歡?」
韓冰沒空理會他詭異的心態,「他是殺手榜上的第三。」
那個從沒人搞清楚過長相的第三?
他家的小美人,竟在他所不知的地方結交了這號人物?嗯,該罰。
「听人說,你這殺手干得挺無良的?」向雲深對這名第三殺手最感興趣的,並不是他的長相,而是他那听說獨樹一格的殺人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