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毫不對自家夫君伸出援手的上官如意,滿心暢快地漾出一抹勝利的笑意。
「正是。」還好事前東翁有找她串通,叫她用激將法逼步青雲與她打賭他絕對撐不過十日,不然現下可就沒好戲看了。
「那三個小蘿卜頭他帶得如何?」
丹心揮揮手,「我沒膽去看。」現下一號房可是虎穴啊,她從不嫌命長的。一聲接著一聲且愈拉愈急的鈴聲,此刻听來似是十萬火急、走投無路。故作壁上觀的三個女人在听了一會兒後,不約而同轉首看向窗外天字一號房的方向。同一個時刻,在天字一號房里拉了老半天喚人鈴的步青雲,在他無論再怎麼拉鈴丹心就是不來時,已經開始後悔起當初他干嘛要與上官如意對賭,沒事找事地接下這三個燙手山芋。
「別再爬了,回來!」他扭頭朝那一整晚都在屋里亂竄的小女孩大喊。
氣急敗壞地把滿地四處爬的小女孩叫過來後,步青雲拿出手絹擦淨她又再次髒了的小手,瞧著她因汗熱而紅通通的臉蛋,怎麼想也想不通,她為何到了這年紀走路始終都走不穩,反倒是太過擅長飛速快爬的原因。
在她又拉來他身後的長發塞進嘴里時,他趕緊拉回他的發免得她吞下肚,只是又慢了一步的後果,就是發絲上頭已沾滿了口水。
他責備地擦著她的嘴角,「都說過這不是吃的,別拿到什麼都往嘴里放。」
姓余名喚董球的小小女孩,歪著腦袋瓜、流著口水,兩眼還是盯著他總是披散在身後看似可口的長發。
「姨姨?」看起來同其它的阿姨們都一個樣啊。
他更是沒好氣,「我說過很多回了,我是叔叔不是姨。」他都已帶她幾日了?奈何這孩子始終認不得他是誰。還沒處理好身邊的這個,不經意往書案方向看過去,步青雲赫見三號房的長子已偷偷模模地爬上書案旁的椅子,正高站在椅上拿起筆準備往他只看了一半的折子畫下去。
「佳人,不要拿筆四處亂畫!」畫房畫牆全都隨他去了,現下那小子還想畫那些待批的奏折?
都因這個八字已有兩撇還架式十足的小畫家,以往這間精雕細琢美輪美奐的天字一號房,此刻的情景已慘烈地演變成……牆上四處可見歪斜的螃蟹、變形的蝴蝶,還有一群又一群的紅色青蛙與七彩繽紛的烏鴉。
而這些杰作,全都是這個血統很可能有問題的余家長子親筆所繪。這孩子也不知是想糾正血脈還是怎樣,生來就不似父母那般熱愛吵鬧或是打架,生性文靜的他,唯一的喜好就是拿著筆到處畫畫。
僅安分了一會兒而已,無事可做的佳人,突然不發一語地走至睫蒼的面前,而後捧起自家妹子的臉蛋繼續作畫。
「別又畫你妹妹了!」也不想想昨日這個不知反抗的呆妹子才被他畫成了只猴子。
「啦。」什麼聲音?步青雲循聲低首看去,就見陸氏一族熱烈期盼已久的千金小姐,名喚縴縴的小女娃,正躺在他臂彎里,一口又一口地對他吹起口水泡泡。有著張粉女敕女敕的精致小臉蛋,渾身帶著香香甜甜的味道,逢人就笑的習性,還有一笑起來就有兩個小小梨渦的她,或許就是這間天字一號房里他僅有的安慰了,只可借,她僅有外表像陸余八分,體力卻完全與她的娘親一樣,尤其是這雙小腳踹起人來的力道,這幾日來已造成了他胸口好幾處的嚴重淤傷。
難以言喻的疲憊,在步青雲深深嘆了口氣時,排山倒海地直朝無力防備的他席卷而來,幾乎就要讓他首開先例地認敗投降。
好累。
這輩子,他從不曾如此倦累與疲勞,就算以往他再怎麼通宵達旦的讀書或是弈棋,他也不曾累到這麼想捉狂出門去克克人以消心火,或是直接殺去東翁那兒,叫東翁對所有房客頒布一道「禁生令」,以免往後照顧人手不足時又是一堆孩子往他這兒擠。
「破啦啦。」
懷中不吵也不鬧的小女娃,吹完了口水泡泡後開心地對他咯咯笑了起來。
好……好可愛。出神地瞧了她許久後,誘惑的魔掌徐徐撩撥著步青雲的定力,差點被勾了去的他,連忙鎮定下思緒,強行地在腦海中搬出理智,警告自己絕不能也生個孩子來自娛或是累死自己。對,這只是一時的錯覺,眼前的這個小女圭女圭,她有的也僅是短期性的可愛而已,待她長大後,她就會變得跟那兩只專門找他確的惡魔一模一樣了……不過話說回來,方才仍在造反的兩只小惡魔,究竟是跑哪去了?
不知何時,早就玩累了的佳人與睫球,已無聲地爬上步青雲所坐的長椅,一左一右枕著他的大腿睡著了。看著他們因天冷而蜷縮成一團的模樣,擔心他們會因此受寒,懷抱著孩子僅有一手能動的他,趕緊伸長手臂替他們拉來一旁的毛毯,仔細地蓋在他們的身上,而後他也禁不住一身的疲累,往身後的椅背靠過去,沉沉地吐出了口大氣。
「終于可以歇會兒了……」小余他們夫妻倆要是不快點回來,而其它的房客仍繼續不肯幫忙的話,已被累慘的他,很可能在今晚過後,他就會把這三只都擺到東翁的櫃台上當裝飾品,不然就都扔到湖里喂魚去。
然而就在此時,已有幾日沒在夜里抱著枕頭來天字一號房借宿的左剛,很會挑時間地一掌拍開才靜了一會兒的書房大門。
「姓步的小人,我又被趕出!」在見著里頭的景象後,左剛驀然僵站在房門口一動也不動,不久後,他吸了吸鼻子,眼底開始泛起閃閃的淚光。壞了,這個笨蛋左剛,不會將他眼下的災難誤看成什麼一家和樂共享天倫的景況吧?
步青雲忙著想補救,「慢著,你誤會了……」好不容易這三個才都靜下來,他就別再來添亂子了。
三個女圭女圭幸福地圍繞在身畔,還有三張甜甜的睡臉……始終沒有機會可以體驗到這些的左剛,下一刻即好不心酸地掩面而泣。
「我也很想要有一個啊……」
窩在步青雲懷里首先被左剛哭聲嚇到的縴縴,兩眼一瞇,張大了嘴開始放聲大哭,而被哭聲吵醒的佳人與董球,則在瞧見縴縴哭紅了臉後,當下即很配合地紛紛紅了眼眶,一前一後地放出淚水與響亮的哭聲。
一室有老有小、有高有低的不整齊哭聲中,孤立無援的步青雲,再也忍不住地轉首朝窗外放聲大吼。
「丹心!」
冬日難得露臉的朝陽,輕輕撥開天際總是遮蓋著它美貌的厚重雲朵,布滿雪花的晶瑩大地,款款舒展著曼妙的風采。清早就出門趕路的兩人,在朝陽快要升至天頂時,這才抵達一間位于荒郊的野店稍事休息。
打從進了這間不知為何竟高朋滿座的野店起,軒轅如相便敏銳地注意到他們究竟一腳踏進什麼店里來了。而就在坐下不久後,她亦發現了,坐在她對面正喝著濃茶提神的盛守業,在他的眼下,正積著一層因她而生的暗影。
接連看顧她三日不睡不息,為了照顧她這個女人新手,造成這一切的他真的是累壞了,這三日里,只要她覺得沒胃口不想進膳,而他怎麼勸哄怎麼喂食也不管用後,他便以一不負責地跟著她一塊兒挨餓。
當盛守業知道她這回逃出家門身上並未帶多少錢,正打算節省度日時,他二話不說地包辦了她的衣食住行,樣樣都給她最好的,為了她的身子,這三日來他還不放心地連找了三個大夫來為她看過,就只是想確定她真的沒事,單純只是還不適應女人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