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了眼,「……是嗎?」她是曾听姨娘們說過,她生得不錯,那麼,他所畫的那個女人,是不是也……
「她的膚色很白,有著吹彈可破的肌膚和一張嬌悄的臉蛋。」他兀自陶醉地說著,再拉來她的細腕,「還有,她的十指縴長——」
低首看著自己因制毒而被材料染黑的十指,花楚不語地掙開了他,蹲子將十指浸在水中用力搓洗,而後靜看著原本清澈,卻因她而染黑得什麼也沒法看清的水面。
「小花?」
「我累了,想睡一會兒。」以巾帕拭淨兩手後,她蹲在地上望著他那張只要一拉開距離她就瞧不清的臉龐。
拉她站起身的封浩,在她忽然伸長了兩手環抱住他,並閉上了眼靠在他的胸前時,輕搖著她的身子問。
「不是說想睡了嗎?」
「嗯。」她悶聲應著。
他皺著眉,「就這麼睡?」
「對。」
又不是馬兒,站著睡?封浩沒好氣地拖著她緩緩向睡房移動,在他們就快抵達床鋪之前,他忽然听見埋在他懷中的她問。
「封浩,你常說,我的記性很不好是不?」
「那是事實。」自小到大,甚至是到老,她恐怕都是這樣。
「可你的也很不好不是嗎?」
「我?」他止住了腳步。「我的記性可是一等一的。」
貝耳緊貼著他的胸坎,聆听著他就算是說謊,也不會因此變快或變亂的心跳聲,不想泄漏任何情緒的花楚,無奈地再將他環緊一點。
「你真的很適合做坑人這一行。」
「為什麼?」
「因你的確是個騙子。」
「他是誰?」
「我家鄰居,盟主大人。」
「他的臉好像快綠掉了。」將臉往前湊近探看了一會兒後,花楚在縮回封浩身旁時,誠實地說出她的觀察心得。
「正常的。」習以為常的封浩一臉不在意,「每回見著我,他就是這德行。」嘖,他長得有那麼像魑魅魍魎嗎?
南域域主重新遴選大會當日,天未亮就已來到會場外頭,趕在其他攤販與趕來參賽的各路高手抵達前,就已佔好最佳擺攤位置的某對青梅竹馬,在大發利市熱賣了一早後,就在接近正午快到正式比賽的時間前,在他們的小攤前,忽地刮來了一陣旋風,而後,一道類似小山的巨大身影即籠罩住了他們這座小攤,大大地妨礙了他們做生意不說,來者還直以怨恨到極點的火目直瞪著他倆。
收到情報,特地趕來場外阻止某攤商惡行的斬擎天,在瞧見封浩那張每回只要他想辦任何大會,就一定會出現在場外的臉龐時,當下即勾起了他去年在盟主山上所發生的慘事回憶,只覺得噩夢重臨的他,忍抑地緊握著雙拳,咬牙切齒地問向這個專捅婁子的人形瘟疫。
「你這小子來這做啥?」客棧里的內奸究竟是誰?是誰對這小子通風報訊的?
封浩還是千篇一律的老台詞,「當然是做生意呀。」真是,怎麼每回他就只會問這句?
「做什麼生意?又是賣武功秘籍嗎?」滿心不安的斬擎天,緊張地低首查看起擺在攤上的東西。
「不,今兒個改賣暗器與毒藥。」他才沒蠢得在武林大會賣同樣的東西兩回呢,他可不想被上一回遭他坑了的冤大頭給找到。
額上青筋直跳的斬擎天,邊對沒良心的他破口大罵之余,邊快手收拾著小攤上琳瑯滿目,還五花八門什麼造型都有的各式暗器。
「今兒個開的又不是什麼暗殺大會,這是光明磊落的武林大會!」這小子又想搞砸這回的武林大會嗎?
封浩朝他壞壞一笑,「不見得喔。」
「什麼意思?」
「總會有人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嘛。」封浩揚手朝他身後那些正排著隊等著買主一指,「不然你以為,我的生意怎會這麼興隆?」有人願買就有人要賣,這種兩廂情願的事,怎可能勉強得來呢?
斬擎天納悶地回首看去,做夢也沒想到,這座武林中想要走後門的小人,為數竟多得令他一眼望去卻怎麼也數不完。
遭到某種程度打擊的他,不禁把所有的沮喪都化為怒氣,一股腦地發泄在封某人的身上。
他抄起攤上的一瓶毒藥,「你這毒是哪來的?」
「她提供的。」封浩一點都不介意向他介紹身旁的共犯。
「暗器呢?」斬擎天再指向那些自他行走江湖以來,有的連看都沒看過的獨特暗器。
封浩再抖出另一個參與者,「藺言介紹我去哪買的。」話說回來,藺言與這位正義派的武林盟主不對盤,本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加上同為小人一族,藺言當然是偏心站在他這邊啦。
就連藺言都……斬擎天震驚地倒退了兩步,怎麼也想不出,為什麼每當這小子想要做壞事時,在他身後永遠都不會缺了個幫凶?
「你是被他強迫的吧?」尚對人性保有些許期待的斬擎天,在早就不指望封浩後,連忙將兩眼瞄向一旁看似無辜的花楚。
然而花楚卻再正經不過地對他搖首,頓時澆熄了他對人性的最後一絲希望。
「不,我自願下海的。」只要能早點讓封浩做完生意,他們就能早點回家,因此她當然是義不容辭。
妖孽啊……
他斬擎天上輩子究竟是造了什麼孽,所以這輩子才會與這死沒天良的小子當鄰居?
「你們這對狼狽為奸四處為惡的不肖男女!」斬擎天氣得只查沒掀桌,然而礙于在人前必須得顧及顏面不能發作,他也只能怒氣沖沖地收拾起一攤子的商品。
封浩還有心情修正他的措詞,「錯,我們只是腳踏實地賺錢的小老百姓而已。」他家祖宗是這麼說的︰職業不分貴賤,只要是能賺錢的,就行。
「統統給我滾下山去!」絕對不能再讓他待在這兒了,趁他還沒搞砸這回的武林大會之前,最佳上策就是先一步將他給攆下山。
還沒賺飽荷包的封浩,兩手環著胸,不屑地將下巴抬與天齊。
「這地頭又沒標明是盟主大人你的,憑什麼要我走?」花楚都為他制毒制得那麼辛苦了,他怎能辜負她的好意不撈一票?
「你這臭小子又想再來壞我的好事?」斬擎天沒好氣地扯過他的衣領,決定這一回他說什麼都不退讓。
「我不過是想用力賺錢而已。」封浩以兩指隔開他的手,「而錢這一字,在我眼中可從沒分過是黑或是白。」
「你、你……」那個無情無義的東翁在趕這小子出門時,為啥不順便附上個囚車,一路將這小子押到苗疆去,反倒讓他四處亂跑危害他這悲情盟主?
排在後頭等了很久的某位參賽者,在前頭的斬擎天始終如桿般站在那兒礙路又什麼都不買後,眼看大會就快開始了,沒耐心的他忍不住擠走前頭礙事之人。
「這位仁兄麻煩讓讓。」他喜滋滋地抬首看向封浩,「那個,我要買……」
「你想在這買什麼?」已是忍到極點的斬擎天,在封浩又開始做生意之前,凶猛地回過頭,一掌拍在攤位上大聲喝問。
「盟主大人?」他愣了愣,而後忙問向攤主,「你是封浩沒錯吧?那個據說與盟主大人同居一屋檐下,還交情匪淺的鄰居封浩?」外頭人人都說,那個叫封浩的生意之所以會這麼興隆,全都是有個盟主鄰居掛保證,可怎麼……
封浩大大地點了個頭,「正是在下。」
「不不不,我完全不認識他!」氣急敗壞的斬擎天,未免更多人誤入歧途,急忙與眼前的這位惡鄰撇清關系。
「可是……」奇怪,場內那些買了暗器的人,全都是這麼說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