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晾著白眼,「再怎麼現實,也比不上你的銀袋現實不是嗎?」理智與道德這兩點,永遠都敵不過銀子在他眼中的魅力就是了。
「正解」
可是他有沒有想過,萬一每個參賽者都買了他賣的暗器與毒藥,那該怎麼辦?到時那個遴選域主大會,會不會成了同樣品牌愛用者的互斗大會?實在是不太怎麼願意見到那種事發生的花楚,直在心底大嘆商人無節操這句話,應證在他身上真是再貼切不過。
無法阻止他造孽的她嘆了口氣,「打從你離家遠赴中原做生意起,我就一直很想問你了。」
「嗯?」
「除了遵照祖訓換工作努力打拼做生意外,為何你對金錢的追求總是這麼賣力和瘋狂?」天底下大概沒有比他更愛賺錢的人了吧?只要是為了賺錢,要他私底下犧牲所有時間去學什麼十八般武藝或各種工作,他也從沒喊過一聲累,也沒听他有過什麼怨言。
站在爐灶前汗如雨下的封浩,在煮完了所有的飯菜後,先是去外頭的水井打了桶水洗淨臉與手,再提著一桶水回到屋里,擰了一條濕帕後,坐在她身旁仔細地為她拭去額上的汗水。
「因我想賺錢,我有想買的東西。」
「什麼東西這麼價值連城?」他從十五歲起就離開開始瘋狂賺錢了,這些年他所賺下的銀子,按理來說應該已經很可觀了啊,他居然還買不下他所想要的東西?
「情。」從沒有對她說過這事的他,僅以一字簡單帶過。
「情?」花楚怔愕了一下,「什麼情?」愛情、友情、恩情統統都是情,他沒事買這種根本就不可能買得到的東西做什麼?
「不能告訴你。」封浩保密地轉過頭,笑眯眯地指著遠處那一桌他的精心杰作,「好了,你該歇歇了,過來嘗嘗我的手藝吧。」
花楚不語地瞧著那一桌看似正常的中原家常菜,而後默默回想起上一屆武林盟主大會時,那名半途落跑的小攤商是如何害得泰半選手都中箭落馬的。
「怎麼,你不賞面?」封浩兩手插著腰,「做生意這麼多年,在做菜這方面,我自認還蠻有心得的。」在他從事過的行業里,他可是連飯館大廚都做過呢,這麼瞧不起他?
蠻有心得?是中毒心得,還是上吐下瀉那一款的心得?
她緊斂著眉心,「我還在考慮要不要拿我的性命安危賭上一賭。」到底是該加入那些落馬的先烈呢,還是干脆就餓上一頓保命要緊?她得好好想想。
「我不像你會下毒。」相當不滿廚藝被看輕的封浩,鄭重地向她澄清他才不似她一般,偶爾會在食物里添加某些不該存在的毒藥當佐料。
花楚徐徐瞄他一眼,「那斬擎天是怎麼又當上盟主的?」少在那里五十步笑百步。
他撫著下巴,面上一派正經地思索,「這是個好問題。」
心中掙扎了好一會兒的花楚,在見著他額際上的汗水又流下來了時,有些不舍他在廚房里熱了那麼久的她,登時感情很快地擊敗了她的理智,半晌,她嘆了口氣,有些認命地起身走至飯桌旁坐下,並朝他揚起了她因制毒而沾滿了各種毒粉的十指。
「我的兩手沒空,喂我吧。」
「你想賭了嗎?」
令人如沐春風的笑意,勻勻地漾在她的面上。
「我若有事的話,頂多我也把你毒得下不了床就是了。」要她以怨報怨還不簡單?
「……」依她的性格,他相信她絕對狠得下心那麼做。
香噴噴的飯菜,就著封浩手中的長筷,一口一口地送進了花楚的嘴里。邊吃邊分心的花楚,在他為了喂飯而靠得離她夠近,也因此讓她清楚瞧見他的容貌時,她出神地看著他這張輪廓深邃,不怎麼像中原人,也不像外族人的臉龐,以及垂落在頸後,發色微微偏紅的長發。
她在想,她之所以能夠記得住這一張臉龐,一開始或許是因為他的與眾不同,可後來吸引她的,應該是像此時這般喂著她吃飯時,他面上興高采烈的模樣,還有他常偏著頭思考著明日要做什麼生意時嚴肅的神情,以及當他倆久違重逢時,當她喚著他的名時,他面上那如釋重負的開懷笑顏……
而以上的這些,這世上能夠知道的人,或許就只有她才能有這榮幸;拜他的品行與他的家訓所賜,在很多人的眼里,他就只是一個總讓人咬牙切齒的不負責任小奸商,他們僅能看見他輕佻的模樣,他漾著賊笑使壞時的德行,還有他陷害他人的本領,而其他部分的封浩,他們全都看不見,因為他們都不是她,而那些,封浩也只肯展現給她一人看。
無論是她看得見的那個封浩,或是他人所見的那個封浩,在她的心底,都只是同一個封浩,她一點都不在乎他的行業是善是惡,也不在乎他是不是昧著良心在工作,她只是希望他工作愉快。
他只要還是她的封浩就好。
「不合胃口嗎?」在她怔怔出神而忘了咀嚼嘴里的食物時,封浩頗擔心地停下手中之筷。
「不,很好吃。」花楚搖搖頭,在準備張嘴再吃下另一口時,她頓了頓,接著側首看向不遠處的大門。
「我看,這頓午飯得暫停一會兒了。」也察覺門外有人的封浩,一手按著她示意她別動。
「我想也是。」覺得來者們的腳步沉重也不懂得隱瞞氣息,應當是沒啥武功,不認為會有什麼危險的她,也就任由封浩前去開門應客。
派出各路神探,這才打听到封浩最近的落腳處,只帶著幾名家丁就一路由蝕日城追到此地的郭家員外,在小屋的門一打開時,立即滿面欣喜地迎了上去。
「封少爺……」
封浩面無表情地伸出一掌,將他拒在一定的距離外。
「我說過,一年內我只做同一種工作一回,你明年請早吧。」嘖,這名自朝中告老還鄉的老頭,跟蹤他的毅力,簡直可以與那個不肯死心的黃刀佑比拼,他都大老遠跑來這了,這家伙居然還是追上來。
「只要您能再畫那位少女圖一幅,無論您開價多少都不成問題!」被艷日曬出滿頭大汗的郭員外,忙自袖中取出數張數目龐大的銀票。
封浩不感興趣地掏掏耳,「我沒那閑工夫。」他的規矩,事前不都再三說明過了?在那麼多客戶中,就屬這位員外最是不尊重他的話。
「封少爺……」
「在我的心情變得更糟之前,你最好快滾,不然就算明年你再花上萬金,也休想我再為你畫上一回,不送。」封浩冷瞥他一眼,當著他的面就將門給關上。
將他們所談之話全都听進耳里後,花楚在封浩臭著一張臉走回來時,有些好奇的問。
「你畫了什麼女人讓他如此念念不忘?」追著他討債之人她見多了,可就沒像今日見過這款與眾不同的主顧。
「一個普通的女人。」
她壓根就不信,「生得什麼樣?」普通?若真是普通的話,那位員外還會這般千里迢迢追著他跑?
封浩默然看了她一會兒,而後二話不說地帶著她來到他所提的那桶水前,站在她的身後一手攬著她的腰,要她低首看著水面。
他修長的指尖撫過她的臉蛋,「咯,她有雙和你很像的眉,一雙與你一般又大又水靈的眼。」
「我看不清楚我自個兒。」水面本就不若銅鏡鏡面,加上她的眼里又不好,使得她不得不眯著眼,邊說邊想再將身子彎下去一點。
「沒關系,我只是舉例給你听。」自得其樂的封浩卻拉回她,指尖再撫過她的唇,「咯,她的嘴,總是紅潤潤的,就像你的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