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那個死要錢的臭小子怎可能不跟他收錢?
東翁想也不想地再問︰「而天水一色付得比你多?」
左剛頓了頓,「你怎知道?」
「那就是了。」東翁兩掌一拍,再贊同不過地朝他點點頭,「既然你付的誠意比天水一色少,消息的可靠性當然會打對折啦,看在錢的份上,封小子怎可能不出賣你改投靠到天水一色那邊去?」
「你……你竟站在他那邊?」原以為他會主持一下公理正義的左剛,難以置信地瞪著這個胳臂居然彎向封浩那邊的東翁。
「我不過是就事論事。」速速打發他後,東翁將臉一轉,迎向眉心幾乎皺成一直線的盟主大人,「這位苦主您呢?不會是還在記恨他又陷害你當了武林盟主一回吧?」
「不,這回不同。」斬擎天悶悶不樂地瞪向他,「前陣子,我向那個不肖商進了一批我要去賑災的藥材。」
「那小子雖是不肖,但我想他還不至于敢向天借膽,在你要用來救人濟民這類東西上動手腳才是。」就某方面來說,那小子還滿尊敬這位盟主大人的。
「他只是哄抬價格,賣給我至少比市價貴了兩成而已!」暗地里被坑的斬擎天,一想到那些辛苦錢可是他跑遍了幾座山頭猛打零工才湊齊的,他就心痛得快淌血。
東翁朝他擺擺手,「好歹他也是個商人,又不是開善堂的,他總要賺點價差當利潤,你說是不?況且你家開陽大人所賺的不義之財,多得就跟在堆銀山似的,才那麼點小錢,您這位德高望重的盟主大人就別太同他那個小老百姓計較了。」
「東翁,你這樣為那小子收拾殘局已有幾年了?」滿心不快的盟主大人,不禁要認為他根本就只針對某位姓封的房客偏心。
「很多年了。」哀怨到極點的東翁只是搖搖頭,再轉向最後一位苦主,「下一個——」
令人冷澈骨髓的寒目,筆直凶猛地直戳進東翁的眼底,甚少在家中擺出討債德行的陸余,慢條斯理地伸出一指朝東翁勾了勾。
「小余,你……你冷靜點,你的臉色都變了……」東翁在他一副殺人樣似的逼過來時,慌張地抬起兩掌請他高抬貴手。
一把扯過他的衣領,陸余毫不留情地直將響雷打在他頭頂上,「告訴那個騙子,叫他別一天到晚打著我陸家的招牌在外頭招搖撞騙!還有,下回就算他再當了他自個兒,他也休想指望我會再拿著贖金去贖他回家!」
「是是是,我定會轉告他……」東翁害怕地頻頻往後縮,「你先消消火,我、我這就派人去找他!」
陸余一掌按住他的肩頭,「慢著。」
「還……有事?」沒法插翅離開虎口的東翁。怯怯地回過頭來。
「說,你是不是早在暗地里與他串通好了?」早就懷疑這點的陸余,神情陰鷥地逼近他的面前與他眼眸齊對。
「有嗎?」冷汗抹不完的東翁,連大氣也不敢多喘一下。
陸余眯細了兩眼,「那不然為啥每回不管出了何事,你都處處護著他?」
「因為……」長年下來,暗地里靠著封浩在客棧外頭大賺不義之財的某人,兩眼開始心虛地左飄右瞄。
陸余不客氣地拆穿他,「因那個姓封的,只對你這客棧老板一人生財?」哼,有誰不知道,這間客棧,能夠與封浩相互得利者,除開那個善于利用鄰居辦事的步青雲外,就只剩下奉行羊毛出在羊身上,當然要剝皮來抵的東翁了。
東翁以指刮面頰,「是……是可以這麼說啦。」
陸余鄭重向他警告,「我不管你們私底下究竟有多少交易,你又從他身上撈了多少好處,當你身為這間客棧的主人,你就有義務吧那個專捅婁子還專害他家鄰居的災星給關在客棧里,以保其它房客的安全!」
「說得沒錯。」深受其害的盟主大人,頭一個跳出來附和,「那小子根本就是個會走動的人形瘟疫兼掃把星!」要不然他也不會連著上屆武林大會都被搞砸,害得他又得含著眼淚咬牙連任。
就連左剛也跟著幫腔。「一號房的步小人雖是克遍天下人,可他卻安分的只待在一號房里從不出門生事,而那個專克這間客棧所有房客的臭小子呢?一年到頭四處亂跑不說,誰要是踫上了他,還包準因為他而背到最高點!」
有些招架不住家怨和眾怒的東翁,在被轟得節節敗退的這節骨眼,也只好搬出神算房客曾經對他們說過的話來當作最後的擋箭牌。
「那個算命的不也說過,只有在封小子走運時,他身邊的人才會因他而倒霉到最高點?」按軒轅如相的說法是,姓封的那小子,是天生的一麗澤之相,只是在樂了他之時,必定會苦了其它人就是。
他不說還好,一說某三人更是只差沒用殺人的目光將他砍成好幾截。
「他哪一回不走運?」全天底下運氣最好、無論做何事永遠都幸運無比的人,除了那個姓封的外還有誰?
「呃……」這下就連東翁也兜不回來了。
面對這三方由上而下直欺來的重重指責目光,原本身形高大的東翁,也只能在他們面前委屈地愈縮愈小,就在這時,一道對東翁來說宛若天籟般的男音,很會選揀時辰地翩然飄至東翁耳底。
「咦,這麼巧,今兒個這麼多人都在家啊。」從客棧後頭爬牆進來的封浩,在來到營業用的大廳打算向東翁報告他回家時,頗感意外地瞧著那群看似難分難解的四人。
默然回首瞧了久尋不遇的禍首一眼後,身為苦主的某三人,不語地回過頭,再齊力吧東翁的脖子掐緊一點。
「封小子。」迫于民怨不得不投降的東翁,只好如他們所願地開口。
「嗯?」
「在你把捅下的簍子全都擺平錢,你被禁足了。」東翁朝一旁彈彈指,「韃靼,把那只拎進去處罰一下。」算了,就由他去自生自滅吧。
「哈?」還搞不清楚怎麼一回事的封浩,下一刻即遭人高馬大的韃靼自身後捉起衣領,高高拎起直往本館內送,全然不給一頭霧水的他半點發問的時間。
「這下諸位都滿意了吧?」送走了頭號萬惡淵藪後,東翁朝眾位等不及去算賬的房客攤攤兩掌。
「慢著。」本想馬上回去找人算賬的斬擎天,似乎是在警覺了什麼後,忽地朝其它人抬起一掌。
「盟主大人?」
「外頭有貴客,不開門不行。」他邊說邊走向大門,難得一見的嚴肅神情靜據在他的臉上。
不明所以的眾人,在斬擎天開啟了客棧大門,並自外頭擠著要進客棧來討債的人群中迎進了一人,並再次關上大門後,人人皆一頭霧水地瞧著那個身著一身黑衣,個頭嬌小、五官深邃好似外族人的女人。
沉默的大廳里,在來者以一雙湖水似的碧綠眼眸掃視過廳內所有人後,仍是沒有半點聲響。東翁好奇地睜大了眼,看著眼前的陌生客一語不發地來到了他的櫃台前面,毫不介意地將臉近距離地湊至他的面前,而後微眯著眼楮,以一種好似迷茫又像是誘惑的眼神,瞬也不瞬地盯著他。
在經她那簡直跟勾引沒兩樣的目光一瞧,轟轟的心音直在東翁的耳畔有若擂鼓,他連忙一手按住因她而亂亂跳的心房,並用力咽了咽口水力持鎮定。
「請問你是?」盯著人動也不動地瞧了老半天後,花楚在一室的靜默中懷疑地開口。
「東翁,這間客棧的老板……」不敢再直視她眼眸的東翁,微偏過首,邊答邊以袖擦著額上不知何時冒出來的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