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陽愈說聲音愈小,「我可不要……」
「睡吧,先把身子養好來。」
低首看著她的睡臉,在他眼前,張翕的唇瓣,帶點粉色的面頰,柔美得像幅畫似的,而後眼前的種種,動作利落地躍至他的腦海里,牢牢地在他的腦海里據地為王。至今他仍清楚的記得,那時自舌尖傳來的觸感,甜美得讓人近乎麻痹,可他卻怎麼也不知,在她身後,她還藏了些什麼沒有告知他,哪怕是他靠得她再怎麼近。
他以指尖汲去她懸在眼角的淚,「我不知道妳曾受過什麼挫折,也不知道妳為何要忍耐著只在夢里哭。但我想問妳,在我身邊,妳也一樣不快樂嗎?我就不能讓妳在夢里不哭嗎?」
開陽迷迷糊糊的張開眼看了看他,隨後又閉上眼睡著了,也不知到底有沒有听清他的話意。
「這些年來,讓妳受苦了……」
「盟主大人?」
「嗯?」目光呆滯的斬擎天心不在焉地應了聲。
「你的臉上有飯粒。」開陽不自在地閃避著四下質疑的目光
「嗯。」他敷衍性地胡亂撥了撥面頰。
她不得不提醒他,「你對著我的臉發呆已快一個時辰了。」究竟兩日前病著的人是她還是他?怎麼她在短短時間內復原後,他這一兩日卻是這副失魂落魄又懶洋洋的德行?
「喔?」
「咱們也已經無臉可丟了。」她伸手指向兩旁圍觀他們許久,早就認出他的身分,不斷竊竊私語的人群。
「噢。」他漫不經心地應著,繼續對著她的臉龐目不轉楮。
莫名其妙被飛鴿傳書十萬火急的找來,來了後卻只能坐在客棧里看著自家老友出模丟人,天機在四下的吵雜聲已沸騰到一個頂點時,忍無可忍地一掌重拍在桌面上。
「姓斬的盟主,你能不能清醒些挽回一點你的形象?」這老小子搞什麼?拖他來這丟臉?
斬擎天眨眨眼,「你是哈時來的?」
天機咬牙切齒地瞪著他那副一臉茫然的模樣,恨不能一掌從斬擎天的天靈拍下去讓他老兄清醒清醒。他萬沒料想到,自他發表聲明沉痛退出江湖不問世事多年後,他竟得為了老友的個人私事暫時復出江湖,而就在他大老遠地趕來此地,偏偏委托他的人,卻呆著張臉瞧女人瞧到一整個人處于狀況外。
「盟主大人,你沒忘了咱們要趕路,所以你答應我今兒個會買兩匹馬吧?」開陽一手按下已經快按捺不住手癢想扁人的天機,好聲好氣地問著坐在對面一手拿著空碗已發呆許久的萬眾注目焦點。
好不容易才拉回走失的心神後,斬擎天自她手中接過她交付給他的銀袋,在指尖觸著她的手時,總覺得她的溫度還是高了些,他不禁模模她看似有些蒼白的面頰。
「妳肯定妳在這兒會沒事?」明明前兩日還在昏睡著呢,她怎麼今兒個又是一副隨時都可以活蹦亂跳的模樣?
「我很篤定。」已經保證再三的開陽不禁一手掩面頻頻嘆息。
他還是很不放心,「一個人真行?」
「喂,你老兄當我是路人甲嗎?」額上青筋直跳的天機,隱忍地瞪向坐在對面視他于無物的某人。
打心底覺得不妥的斬擎天,在他倆強烈驅逐的目光下,才站起身走沒兩步,就又回過頭看著開陽的頸間。
「給妳的鎖片呢?妳藏哪去了?」不是要她好好戴著嗎?
「那個啊?」她無奈地將鎖片自衣里拉出來,「因為它實在是丑到讓我覺得頗傷眼,所以我就藏在衣里遮丑了。」
「拿出來。」
「為何?」
「叫妳掛在衣服外頭就是了。」他才不管那麼多,仍舊是堅持著她無法理解的堅持。
「好了,路上該買的必備品你就快些去買,開陽姑娘由我看著不會有事的。」天機受不了地催促著,實在是很見不得一向處事分明痛快的盟主大人變得如此拖拖拉拉。
斬擎天將兩眼瞟向他,「她若出了事……」
「我會很大方的讓你拆了我的武棋院行吧?」等不及的天機一把將他給推出客棧,臨門時還不客氣地補上一腳,「快滾。」
目送著一路上頻頻回首的斬擎天走遠,直到繞過對街的巷子里再也看不到人影後,開陽滿腦迷思地問向身旁被找來當代替保鏢兼保母的天機。
「他今兒個吃錯藥了不成?」
「是不合時宜的在春情蕩漾。」天機毛火地搔著發,以往辛苦建立起來的斯文形象,皆毀在那個轉個性的老友身上。
「……對我?」開陽沉默了一會兒,兩眼微微瞟向他,並未裝作不懂或是想要扮傻。
「難不成是對我嗎?」天機朝天翻了個白眼,走回原位坐下不久,他忽地瞇細了兩眼看向門外,而後一把將她給拖至身後。
「天機?」
盟主大人前腳剛走,這些人後腳就到?這未免也巧合得太過了。
他有些沒好氣,「妳究竟得罪了什麼人,竟連這等小門派的手下也都能找上妳來?」
被他推至角落裹的開陽,不語地瞧著踏進店門的六個大漢,也不管店里是否還有其它的客人在,二話不說就亮出了刀劍飛快朝他們沖來,而一夫當關的天機,則在伸了個懶腰後,抬起一腳迅速將其中一人踹飛出店門。
亂仗中,僥幸躲過天機快腳的其中一人、不顧一切地拔腿飛奔向開陽所在的方向,眼看他就要來到她的身旁,伸指就將模到她的衣領時,卻在赫見她頸上戴了什麼東西後,嚇得速速縮回手閃避,還因止不住沖勢而撞上一旁的柱子。
開陽一頭霧水地看向自己的頸間,才想弄清楚發生何事時,另一道自角落里竄出的人影在來到她的面前時,同樣也是硬生生地停住腳下的步子,不但刻意閃過她,還瞪大兩眼,在面上擺出了備受驚嚇的模樣。
趁著人人驚慌的這當頭,天機抄起一大把竹筷,出手如閃電地以竹筷將眾多來者的掌心插在桌面上,接著他將躲在角落的開陽拉回桌旁坐下,為她奉上一杯壓驚的香茗後,他瞥了瞥一旁動彈不得且極力忍痛的眾人。
「好了,難得今兒個天氣這麼好,大伙都一塊坐下來喝盞茶吧。」
開陽不語地瞧著面上個個帶恨的眾人,奮力拔開手上的竹筷後,在天機嘲弄的目光下奪門而出。
她想不通地問︰「你的身手這麼好,怎不去同斬老兄搶搶武林盟主之位,反窩在深山林裹開什麼武棋院?」
陳年舊怨不意遭人給破土挖出,天機愈想愈悶地答道。
「我就是同他搶過,所以才會被那位盟主大人給打趴在地,不得不含恨退出江湖的。」她到底有沒有搞清楚那位姓斬的仁兄究竟有多本事?
她一臉尷尬,「這、這樣啊……」
「妳沒事吧?」他兩眼上上下下將她給掃過一回。
「完全沒事。」開陽拉著頸間的金鎖片,迫不及待地想與他分享她剛剛發現的秘密,「你說,這上頭是有什麼詛咒嗎?為什麼每個人一看到這塊鎖片就退離我三大步?」
「……並沒有。」天機頓了頓,實在是很不想出賣斬某人的家族隱私。
她兩眼一兄晶晶的,「這塊鎖片除了防蟲外還可以防武林高手?」
「……是、是啊。」到底是誰告訴它這玩意兒是用來防蟲的?
「這麼管用?」她驚訝地低呼,不得不對這塊丑到她只敢藏著不敢拿出來的鎖片重新評價。
天機心虛地別過眼,「妳若想拿去賣的話,我相信,全江湖中人都會樂意高價向妳搶購的。」到時候會不會暴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