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感到心神緊繃不已的霸下,防備地放緩了腳步,打算走至青鸞的身後護住她的安全,抬首一看,所見的,居然是她一臉帶笑地朝著四處都想食他們下月復的魔類,揮著小手殷勤地同他們打著招呼。
霸下先是無力地朝天翻了個白眼後,接著忙不迭地拉下她專門造孽的小手,二話不說地拖著她快步往前走。
沿著魔境寬敞得可供三輛馬車同行而過的大道直往前行,也被那些虎視眈眈的群魔跟了約莫半個時辰後,在大道底旁,有著一處造型簡單而不失莊重的休憩小屋,而在屋前,則擺放了一桌兩椅,一名兩眉齊白的老人,就坐在椅里一一詢問著想要通過路底,進入魔界首魔火魔山莊的群魔。
坐在椅內不斷打回票,已是數算不清他究竟趕跑了多少不速之客的河伯,在遠遠見到身著一身淡綠衣裳的青鸞,與走在她面前的小男孩時,他忙扔下手邊事務,興奮地站起身朝她大喊。
「青鸞姑娘!」等近百日,他總算是不負自家主人所托的等到她了。
「河伯。」
「我可終于等到您了!」
她笑笑地欠了欠身,「你就這麼盼著同我敘敘舊?」
「不,是我家主子一天到晚都在問您究竟來了沒有!」她要再不來,只怕他家主子會派出群魔給將她捆回魔界。
「瞧,我這不是來了?」她淡淡淺笑,「你近來可好?」
「托姑娘的福。」
隨著他倆多打上招呼一句,四下本就纏人的壓迫感,也愈形愈重,簡直就是到了令人快喘不過氣的地步,也讓始終不離她三步遠的霸下,那張小小黑黑的臉龐,黑得就快可去鬼界與黑無常認認兄弟。
「河伯。」正巧身處于萬眾矚目之處的青鸞,朝河伯干干地笑著,「今年……這麼多客人來拜壽呀?」她怎從不知她那個魔友行情有好到這等程度,也才多久沒見,幾乎全魔界的魔就全都齊著想來同他拜拜壽?
扁是面對這一日又一日沒完沒了,都想進莊的眾魔,身為攔路人的河伯,乏力地嘆了口氣。
「可不是?」不管有帖沒帖,全都一骨碌地想往山莊里頭去,好笑的是,在今年之前,在這處山莊外,就連一只魔也不敢靠近半分。
轉眼想了想,大略知曉這些難得一見的魔類,為何會群聚在此後,青鸞掏出置于懷中的精致拜帖,心中不禁有了個不怎麼愉快的預感。
「這帖,你家主子總共發了幾張?」他老兄不會想在她辦正事前,也順道利用利用一下她吧?
「不多,除你之外,就四張。」眼下這張魔界之首親手所書的帖子,若是拿去叫賣,也許可能值上個萬金也說不定。
丙然,她就知道那個發帖的男人壓根就是專程想找她麻煩……
面上春風般的笑意絲毫沒變的青鸞,在听完河伯的話後,只是懶懶伸出一指,往那些為數龐大,且愈聚愈多的眾魔問。
「那,這些是……」
「都是借口來拜壽的。」好些日子了,已快對這些同類招架不住的河伯,好不擔心地詢問她的意見,「青鸞姑娘,你認為,咱們該不該打發他們走?」他要是再攔不住這些不速之客,就像是前幾只魔力遠超過他,擅自闖進了莊園外的魔,只怕他家主人得親自出馬來收拾他們。
「甭。」她一臉不懷好意,「來者是客,何況他們是來為你家主子賀壽的,若是趕客,豈不失禮?」她干嘛要去幫那個打一開始就沒存什麼好心眼的火魔畫樓?麻煩既是他招的,她就全都留給他當成生辰賀禮算了。
一名身上泛著淡淡檀香味氣息的男子,在下一刻,以令人措手不及之速將身子硬是插進了她與河伯之前,並在一掌推開河伯後,仗著高上她快兩個頭的高大身形,遮去了她頂上的日光,直將陰影與壓力齊逼向她。
「可,若我們來此壓根就不為拜壽,那該怎辦?」
她看起來……真的很像是被嚇大的嗎?
望著這個高度令她只感到頸子酸,又不知他是哪種魔的男子,青鸞處變不驚地抬起兩手要他先緩緩,而後彎子,兩手往下一撈,也不管霸下的冷眼又是直朝她瞪來,硬是不負責任地將霸下給擺至他的面前。
「我想……」她朗朗輕笑,再樂意不過地向他推薦,「舍弟他知道該拿你怎麼辦。」今兒個難得穿扮得美美的,心情又特好,她還是別破壞她的形象好了。
「我天生欠你的不成?」不甘又再次被她給利用的霸下,硬是回過頭狠狠瞪她一記。
「你老人家就動動身子骨吧,我到一旁等你喝茶。」她隨口說完,便將手中的霸下直接扔給先前那個沒事靠她太近的高個兒,而後順手拉著河伯一塊搬著桌椅退回一旁的小屋里。
河伯瞪大兩眼,看著那個似是不到六歲的小男孩,心情甚是不佳地扁著嘴,兩腳才落地,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手將面前找碴的男子給扔到就連影子也見不著的遠處去。
被眼前此景嚇住的河伯,訥訥地伸出手,拉了拉那個看似早已見怪不怪的青鸞的衣袖。
「青鸞姑娘……那位是?」神界打哪時起有了這號大力士來著?
「來這一路上都在同我鬧性子的舍弟。」她淡淡的介紹,將小臉埋進特大號的茶碗里,心情不錯地繼續品起魔界特產的香茗。
原本都躲在四處暗地里,準備伺機伏擊的其他眾魔,在眼見霸下首先動了手後,即像是曾經演練過不知幾回般,同時自各處躍了出來,橫擋住任何一個霸下可輕易月兌身而走的方向,並毫不客氣地紛亮出手邊吃飯的家伙。
涼涼閃到一邊蹺腳喝熱茶的青鸞,對于眼前的景況,不但不以為憂,反倒是兩眼眼底,還閃爍著令人難以其解的眸光。
「姑娘……」直盯著眼前的戰況,河伯忙著取來汗帕頻拭著額際不時流下的冷汗。
雖說她家的小弟力大無窮,但河伯總覺得放那一個小小男孩獨自以一敵魔界眾魔,仍舊是太冒險了點,他忐忑不安地再將兩眼瞟向根本就不顧霸下死活的青鸞。
「沒事、沒事。」她朝他揮了揮手,壓根就沒想要擔心過,「我家可愛的小弟馬上就可擺平這些小事。」也好啦,她家的小表頭近來也累積了太多力氣沒處用,再不讓他發泄發泄,日後他的面色一定會更青更難看,然後又在她的耳根子邊絮絮叨叨個沒完沒了好煩死她。
橫過天際的一具身子,帶著一長串慘烈的長叫,越過了大道一旁濃密的樹海不知飛哪去了,遭群魔圍困在其中的霸下,不耐地看了刻意閃得很遠的青鸞一眼,豈料她只是含笑地舉杯朝他遙敬,這更是讓他將臉一橫,有如秋風掃落葉般地,將地面上的一只只魔全都扔上天當風箏,不然就是去點綴白雲去。
在河伯自屋里的暗櫃取出所費千金的香茗款待青鸞後,兩手捧著茶碗的青鸞,滿足得像只曬著冬日暖洋洋日頭的貓兒,不禁舒適地眯起了兩眼。
「真好,幾百年沒好好嘗過魔界這特產的香茗了……」唉,在人間窮得兩袖都是清風穿竄來去久了,偶爾來他界訪訪老友,也不失為是個安撫五髒廟的好法子。
在霸下又攜著滿月復的怒氣,硬是將其中一只名聲還頂響亮的魔類甩至天上,成為點綴天際的一顆星後,河伯撫起原本被怔掉的下巴,呆呆地看著從頭到尾,就是一臉萬事不急,也完全像個局外人的青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