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會是紅袖招吧?」萬花樓、百花樓、天香閣……凡是余美人曾經去過的風月之地,她全都數得出來,因為那家伙打認識她起,就不曾對她隱瞞過這事,反而還常拿這事來消遣她沒那些女人有看頭,並藉此自抬他的身價。
「呃……」看著她那似想要宰人的神情,丹心已經很後悔干啥要來這找人兼破壞別人夫妻間的感情了。
「她們來找他做啥?」他都成親幾個月了,那些女人還敢找上她家家門來打她丈夫的主意?
丹心忙安撫著她,「樂將軍,你先別動怒,別忘了你不能動了胎氣。」
「說。」君楠更是用力扯緊了她的衣領。
很怕會被她掐死的丹心,只好再出賣余美人一回。
「听說是因為余將軍太久沒去了,所以她們怕余將軍會忘了她們,就來這……」現下東翁正在客棧里頭痛,因為那些找上們的女人,一進客棧後就趕不走,一直在客棧里相互比美、相互炫耀,以往余美人較疼愛她們哪個人呢。
君楠眼中隨即迸射出殺意,「把那些女人給我轟出棧,不然就別怪我親自攆她們出去!」
「遵旨。」丹心大大點了個頭,趕緊逃出在余美人回棧後,即將又再淪為戰場的天字三號房。
原本渴睡的君楠,在丹心走後,什麼午睡的心情都沒了。雖然她知道她與余美人會成親,是因不得不為,而以往,她也沒有反對或是過問余美人的私人生活是如何,可在他們有了孩子、成了親後,要她不把這事放在心上,她可做不到。
抬首四望著園中已枯的花草,與天際飄落的薄薄雪花,不知怎地,她覺得自己嫉妒的嘴臉很難看,也覺得她的心胸變得愈來愈狹隘,以往的她,不是這樣的……
瞧瞧她,余美人究竟把她變成什麼樣子了?
一個待在家中等待良人歸來的女子?一個只想全面佔有,而不許他人來與她搶的妻子?在知道懷有身孕之前,她從沒想過會有今日,而這真是她想要的人生嗎?日後,安待在家中相夫教子,而不是縱橫沙場?她要的,真是這種生活嗎?
她的人生和她的前程都哪去了?她曾經一心向往的那些,為何此刻她什麼都憶不起來?
鵝毛似的雪花,緩緩地堆積在園中,一樁樁分不清是懊悔還是失望的感覺,也緩緩地壓在她的心坎上,她將身上裹著的毛毯拉得更緊,總覺得,今年的冬日,似乎特別的冷,且由外直寒進心底。
被拉回藏龍營練兵,並與手下的軍官們進行沙盤演練,一路忙至夜色降臨時分才急急趕回棧的余美人,一回到天字三號房內,不但沒見到屋內的燈火,找過東西廂房和正中央的寢房,也沒找著君楠,才以為她是否又擅自出門去了,沒想到就在他準備出門尋妻時,卻在廊上發現坐在椅上一直看著雪景的君楠。
「這麼晚你怎還坐在外頭?」他訝然地問著,忙去點亮寢房內的燈火,燒好炭火俊,里頭置了幾盆火盆,再把像尊木人兒似的她給搬回房里。
一語不發的君楠,默然地瞧著他打理著她的模樣。
「看看你,把自個兒凍成什麼樣子?」他拉開她身上被雪氣弄濕的毛毯,替她改裹了條新的後,再把火盆擺在她的椅旁,邊搓著她的手邊替她烤暖。
「今兒個有些人來這找你。」許久過後,她終于開了口。
「誰?」為了她冷漠的語調,他警覺性地抬起頭。
「以前你常上門光顧她們的姑娘們。」
他眨了眨眼,「什麼……」
「你以往的老相好們,听說很想你,所以今日特意來這探你。」君楠抽開被他緊握著的雙手,一把拉上所裹著的毯子,與他拉開了距離後,雙目帶著熊熊憤火地瞪向他。
「等等。」余美人忙抬起一掌,要火氣上心頭的她緩緩,「君楠,你先听我說……」
君楠二話不說地抄起桌上的茶碗,一個接一個擲向那個她不揍不痛快的男人。
「我不是叫你先听我說嗎?」左躲右閃的余美人,還不忘擔心她,「你別激動,小心點你的身子!」
一只茶壺登時飛過寢房外的大廳,險些正中閃躲不及的余美人。
她愈想愈氣,「人家都找你找上門來了,你還要說什麼?」好歹她也是個堂堂的將軍,且還是余美人的正妻,那些女人是都不把她給放在眼里,還是以往余美人將那些女人給寵得太過無法無天了,所以她們根本不把她當成一回事?
罷用過晚膳,打算來天字三號房看過君楠後,就回地字十號房歇息的藺言,一腳踏進已是狼藉一片的寢房大廳內,便開始與余美人一般,忙著閃躲滿屋四處亂飛的暗器。
「殺人嗎?」額上青筋直冒的藺言,在她忙得不可開交時頗為光火地問。
「你沒瞧見嗎?」她想也不想地就回上一句,並再將一只花瓶使勁扔向余美人。
「殺哪個?」藺言冷冷地瞪她一眼,「是眼前的這個,還是肚里的那個?」這對夫妻就這麼希望她出手擺平他們嗎?
「我……」君楠氣息猛然一窒,在藺言的一雙銳目下,也只能忍下一雙犯癢的拳頭。
藺言再將興師問罪的目光掃向余美人。
「這回我沒惹她,還有,我既沒回嘴也沒還過手!」無辜的余美人,趕緊澄清自己的清白。
早就听丹心說過三號房正在鬧家變的藺言,不客氣地把余美人趕至一旁。
「閃邊。」就知道這男人不濟事,連哄個女人也不會。
不情不願被藺言拉至一旁坐下的君楠,在藺言替她把脈時,仍是一臉怒氣未消,而診完脈象確認一切平安的藺言,則是起身走至他兩人的中間,一手各指著一個。
「你,克制你的脾氣!」她先是瞪向君楠,再警告性地一拳敲向余美人的額際,「你,控制你的耐性!」
被那一拳敲得額際紅腫的余美人,在藺言難得的沒收醫藥費就走人後,關上大廳的廳門免得冷風再灌進來,再繞過一地的破瓷碎片,蹲在君楠的面前抬首望著她。
「你听我解釋。」早知道他就把他們已成親這事昭告天下了,省得不時有人上門來找他們的麻煩。
不說也不動的君楠,只是靜坐在椅里,也不看他一眼。
「君楠?」他輕拉著她冰冷的手。
「說啊。」她抽回手,還是不肯回頭看他。
他句句實言地道︰「打從娶你過門後,我就再也沒去過風月之地,不信的話,你可去問問我的副官。」成親以來,他忙著把她看牢就沒什麼時間去做其他的事了,連向來負責的軍務也都由他的副官替他分擔一半,且每回一出門,他哪次不是急著趕回家?
「日後呢?」
他嘆了口氣,「也不會再去。」他還等著抱孩子呢,不然他何須這麼辛苦?
她酸不溜丟地睨他一眼,「怎麼,開國大將軍又拿官威來威脅你?」
「並沒有。」他沒好氣地應著,「而是因我有妻有子,我還去那種地方做什麼?」
「野花總是比家花香的。」她不以為然地淡道。
余美人沮喪地撫著額,「饒了我吧……」她根本就不知道她這朵家花香到什麼程度,而他又是有多麼的想采……眼下的他,滿腦子就只有她這麼一個女人,他哪還有什麼閑情去想什麼野花?他沒夜夜撲倒她,他就已夠佩服自己的克制力了好嗎?
眼看她還是像一尊冰雕的人兒,似乎並不為所動,他只好一手撫著她的肚皮對她起誓。
「我發誓,我不會再去那等地方,所以你就別再動氣了。」唉,真不習慣,這幾個月來她會對他哭、會對他笑,偶爾還會對他撒撒嬌,一下子她又換回從前那副敵對的德行,他怎麼也沒法適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