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對君楠身邊之事從不過問,也從不曾管過她的閑事的余美人,在一抵客棧里,瞧清楚了一屋子面容頗為陌生的男人們後,某種不快的感覺登時漾上他的心頭。
「想找樂將軍單挑的,是哪個?」兩眼在一屋子的男人和一些客棧老主顧的身上轉過一圈後,他抽出懷里的拜帖尋找物主。
「我!」一名年紀與他差不多的男人隨即跳出來,「但我找的不是你,而是樂君楠。」
快速將他打量過一回後,余美人面無表情地說著︰「她是我的妻,要想見她,就必須先征得我的同意。」
「什麼?」大受打擊的男子,難以相信地一手掩著胸口,「她……她已成親了?」心中的佳人已嫁人有夫?這怎麼會?
「若你要找她單挑,盡避沖著我來就是。」余美人盯著他臉上頗為刺眼的神情,再順道看向四下也都在臉上寫著滿心失望的眾人,這下他才總算是明白,他們之所以會找上君楠……可不是為了她那一身的好武藝。
「為何?」
他氣定神閑地宣布,「因她懷有身孕,不方便。」搞了半天,居然有一堆人想搶他孩子的娘?
眾人更是震驚地齊聲喝問︰「她有孕了?」這下子豈不就連一點點的希望都沒有了。
愈看愈火大的余美人,半倚在櫃台邊,心情惡劣地朝東翁勾勾指。
「東翁,到底曾有幾個人來這找我的妻子單挑過?」怎麼這件事他之前都從不知道?
「這個嘛……」東翁皺眉想了想,表情顯得很為難,「一時之間,我恐怕很難數清楚。」除了這個以往眼楮像是瞎了般,完全看不見君楠美貌的余美人外,這世上瞧得見君楠有多美的男人,說是多如過江之鯽也不為過。
「那,這些年來,暗地里愛慕著她的人又有多少?」從不知自家妻子有這麼搶手的余美人,酸不溜丟地再問,
東翁深深長嘆,「相信我,那就更難算清楚了。」每個來這同她單挑的,或是跑去投效她麾下的男人,十個里有九個是君楠的仰慕者。
他氣沖沖地一掌重拍在櫃上,「豈有此理……」
「喂,你要不要在樂將軍把孩子生下來後就休妻,省得你三不五時就得代她單挑?」東翁在瞧了瞧他在櫃上留下的五指印後,徐徐提供他一個解決之道。
「休妻?然後叫別的野男人當我孩子現成的爹?」余美人狠狠朝他一瞪,「想都不要想!」妻子是他的,孩子也是他的,更別說他像個下人般伺候那對母子這麼久,就為圖個他們母子倆安穩舒適,除非他死,否則這輩子誰都別想來同他搶!
東翁涼涼地啜了口茶,「那日後你可有得忙了。」別人的家務事,他可管不著。
「你是何人?我從沒听過樂將軍有什麼丈夫!」廳里其中一個仍不願相信此事的男子,不死心地往前站了一步,質疑起余美人的身分。
「藏龍營的余將軍。」余美人不客氣地瞥他一眼,「我也從沒听君楠說過,她身後有著一堆野男人流著口水追著她跑。」
「你說什麼?」集體被他給惹毛的眾人,當下全挽起衣袖,一副磨刀霍霍的模樣。
「我先同你把丑話說在前頭。」余美人側首瞧了瞧身為地主的東翁,「待會動起手來,我不保證我不會拆了這地方。」
「拆吧。」早有心理準備的東翁一臉無所謂,「反正我今早才又收到一筆賄賂千里侯的賄金,那筆賄金的分量,夠我重新翻修這間客棧了。」這幾個月來因他和君楠都沒再大打出手,也是該換掉這些老舊的桌椅添置些新的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亮出一雙拳頭的他,巴不得快點把這些想搶人妻的男人都揍回老家去,往後再也不要出現在此處礙他的眼。
東翁忙對一旁拉大了嗓,「韃靼,要開打了,送客!」
早就去勸過那些老主顧一回的韃靼,飛快地跑回櫃台前朝東翁搖著頭。
「東翁,他們說要留下來看熱鬧。」據他們的說法是,太久沒看天字三號房的房客動手了,難得能再打上一回,他們說什麼都要留下來看戲。
東翁聳聳肩,「隨他們,叫他們把小命顧著點就是。」
「噢。」
下一刻,在余美人率先一拳揍暈那個跳出來質疑他身分的男子後,客棧里再次轟轟烈烈地開打,處在櫃台里的東翁一手撐著下頷,提不起興致地瞧著那個似乎按捺著脾氣已經很久,火爆性子又再發作的余美人,一人敵眾人地拳來拳往,就算有人亮出刀劍,他也一樣赤手空拳照打不誤。
「東翁,他是不是忍了很久?」在余美人大肆拆桌毀椅,外加替牆面打洞時,韃靼受不了地搖搖頭。
「八成是。」東翁晾著白眼,「由他去吧。」
沒過多久,當客棧大廳已被余美人毀得差不多時,特意為君楠前來的眾人也已被他擺平得差不多了,在命韃靼把那些奄奄一息的男人都給扔出棧後,東翁也順道叫丹心將那個打到不知要收手的余美人,給拖回天字三號房里清醒清醒,再好好看著他家搶手的嬌妻。
被丹心拖進本館天字三號房內的余美人,在痛快地打過一架後,本還想再出去揍幾個人過過癮的,可當他瞧見方午睡醒來的君楠,正窩坐在廊上鋪滿柔軟毛墊的椅上,津津有味地吃著他先前命人準備的瓜果,還一手不時徐徐輕撫著月復部時,當下他什麼怒意和先前還想找人打過一場的念頭全都消失無蹤。
看著君楠舒舒服服窩在椅上享受冬日,和她那隆起的肚皮,頓時覺得一切辛苦再值得不過的他,並不想打破眼前這片得來不易的小小靜謐,于是他便靠在廊柱旁望著她,一抹備感心滿意足的笑容,不自覺地偷偷揚上他的唇角。
吃完瓜果,正吮著手指回味的君楠,在瞧見滿頭大汗的他,愣站在廊上朝她呆呆傻笑時,她不解地問。
「你被日曬昏頭啦?」
他想,對于她,他是真的有點昏了頭。
「樂將軍,余將軍呢?」
奉命跑一趟天字三號房的丹心,在找過東廂房和寢房卻沒找到余美人後,她只好問問那個尚未午睡,全身被余美人裹得像顆粽子,正坐在走廊小椅上看著兵書的君楠。
「他去營里一趟,向晚才會回棧。」她邊說邊合上手上的兵書,「你有事找他?」
丹心一臉遲疑,「這個嘛……」這事若是讓她知情了……會不會鬧家變呀?
「誰來找他?」愈看她愈覺得不對勁,君楠不禁開始懷疑丹心是不是想掩飾什麼。
「沒什麼。」丹心飛快地搖首,笑意盈盈地問︰「樂將軍,你該午睡了吧?在睡前你要不要吃點什麼?要不,再喝碗雞湯好不好?」他倆的感情好不容易才好了點,還是不要害他們夫妻吵架好了。
「我不餓,也別想敷衍我。」看出她眼神閃爍的君楠才不上當,「說,誰來找他?」
「一些……你不認識的人。」完蛋,似乎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她到底該不該把余美人以往的風流韻事給抖出來?
她眯細了杏眸,「打哪來的?」
「我不是很清楚……」丹心說著說著頭就垂得更低。
「那,是什麼人?」
「鶯鶯燕燕那類的……」不得不出賣余美人的丹心,一張臉蛋簡直就快貼平至胸口。
打心底推敲過丹心的反應,和回想過一回以往余美人在女友方面的情形後,當下變得面無表情的君楠,動作快速地伸出一手扯過她的衣領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