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手中的冥斧,在他每說一句.就顯得愈來愈沉重,馬秋掌使勁地握緊了冥斧,防各地問。
「你也要毀了地藏嗎?」
「犯不著。」他哪還需要那般大費周章,「因在阿爾泰死後,地藏神的時代就已徹底結束,神之國度也已開始瓦解。如今這是你們的時代,不是我的,更不是女媧的。」
「胡說,天孫與海皇都還——」
「遲早都會結束的。」封誥語氣堅定地打斷他,面上的神情,就像是在說件已注定會成真的事實。
當廉貞彎身抱起阿爾泰時,看著合上雙目的阿爾泰,絲絲熟悉的疑惑在馬秋堂的心底泛起,就在他力抗著那股疑惑不讓它產生時,他見著了阿爾泰臉上滿足的微笑,霎時,如遭雷擊的馬秋堂,摔不及防地遭到一陣戰栗感將他密密捆住。
在阿爾泰死後,地藏神的時代就己徹底結束?
在阿爾泰死後?
「慢著……」他遲疑地啟口,叫住了也要跟廉貞一塊走的封誥。
封誥頓住了步伐,回首看著滿面猶疑不定的他。
「告訴我……」他的音調里有著藏不住的顫抖,「阿爾泰,是否一心求死?」
難道,阿爾泰根本就未盡全力?
封誥眨了眨黑自分明的雙眼,緩慢地轉過身,給了馬秋堂最痛心的一擊。
「你很聰明。」
心底懷疑的暗鬼當下成真,大刺刺地躍進了刺眼的自日里,四處張牙舞爪,這讓馬秋堂愕然地瞠大了眼。自心底最深處涌起的一股力量,令他想要抗拒這事實,但一臉坦然的封誥,卻絲毫不肯幫他否認,否認那藏在阿爾泰身上的真正目的。
止不住一身抖顫的馬秋堂,咬牙地再問。
「他……刻意敗在我手下,是因為他知道,他若不死,地藏神的時代就不會結束?」因為阿爾泰知道,封誥早與地藏劃清界限,廉貞本就是人子又心在帝國,因此,地藏唯一一個最是純粹的女媧,就只剩下他而已?
「我只能說,你在不知不覺中,遭阿爾泰利用得很徹底。」對于他的推斷,封誥也很大方地向他吐實,「其實你勝得一點都不光彩,阿爾泰若是想贏,那絕不會是現下這等局面。」
擁有神器,又有著女媧的武功,阿爾泰怎可能敗在馬秋堂或是段重樓的手中?
他只能說,阿爾泰的確是一心想死,且,定要死在擁有冥斧的馬秋堂的手中,也非是這樣不可,因為唯有如此,才算是實現了阿爾泰的願望。
「阿爾泰演得很好,又或許該說,他演得太好了,所以他讓你做了罪人,也讓你成了普通的凡人。也因此,從今以後,這世上再也不會有女媧了。」
打從一開始,阿爾泰就做了選擇,不同的是,他與廉貞皆選擇逃避女媧這太過沉重的枷鎖,阿爾泰卻選擇堂堂正正的面對它,並親自毀滅它,好還他們三人自由。
即使,阿爾泰明知道要付出什麼代價。
或許在他們三人中,阿爾泰是最勇敢的一人,也唯有他,有勇氣親自斬斷女媧與地藏藕斷絲連的關系。自此以後,在他與廉貞的身後,將再也沒有女媧陰魂不散的影子,而地藏所有的神子,則再也不需等待女媧來返,再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人的身上。
手中的冥斧,在突然之間,沉重得有若干斤,令他怎麼也握不住,沉重的冥斧自他的手中落下,沉沉落在沙地上,半點聲響也無,就連聲嗚咽也沒有。
無法相信這事實的馬秋堂,難忍地看著自己抖顫的雙手,怎麼也無法接受,身為地藏守護者的自己,竟是一手毀滅地藏神予之夢的人。
「地藏神子的夢,也是時候該醒了。」封詰平淡地留下這句話,不再留戀地轉身跟上廉貞的步伐,不再回首。
宛如在地平線那一端燃燒的夕日,霞光紅艷似火,將廉貞與封誥的背影拉得長長的,獨站在風中的馬秋堂,怔怔的目光,自他兩人身上拉回遠處的戰場上。知道自己該趕緊回到戰場上的他,很想挪動腳步前去與段重樓會合,可他的雙腳,卻一如那兩柄沉重的冥斧般,深陷在沙中,無法動彈。
遠遠自另一方揚起的漫天沙塵,幾乎遮蔽了半片天空,馬秋堂茫然地抬起頭,發覺來者的數量甚為龐大時,有些懷疑地將兩眼移至遠方,當那一面面熟悉的西字旗映入他的眼中時,他不禁睜大了眼,眼底靜盛著難以言喻的錯愕與不信。
遠在軍隊前頭,漠地上那道遭夕日拉長,正一步步朝他走來的身影,是他怎麼也無法錯認或懷疑的。
親率大軍前來加入戰局的孔雀,看了遠去的廉貞與封誥一眼,而後慢條斯理她揚起百鋼刀,在夕陽的照射下,百鋼刀反射出比起以往更加燦亮刺眼的光芒。
「這不可能……」馬秋堂訥訥地搖首。
這人……是孔雀?不,孔雀早在上回就已死在他的冥斧之下了,由他親手所為,亦是由他親眼所見。而那時,孔雀的尸首是由石中玉帶回中士的,就連段重樓也再三地告訴他,孔雀確確實實是死在他的斧下了……
那麼,眼前的這人,是誰?
熟悉的破空斬,在下一刻劃破大地凶猛朝他而來,兀自忍痛的馬秋堂一手掩著肩頭,揚起手中的冥斧奮力抵擋,卻抵不住比起以往更加深重的刀勁.他的雙腳,硬生生地在沙面上滑行了一段距離後,這才勉強止住退勢。
遠遠就已瞥見阿爾泰尸首的孔雀,揚起百鋼刀再次指向他,並對他露出一抹冷笑。
「我想,咱們之間,有兩筆帳要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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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雪花,在靜夜里無聲地落在屋瓦上,坎天宮宮內深處,幾盞照明的宮燈,在這深冷孤寂的子夜里,燈影奄奄欲熄。
一道黑影自廊上一閃而過,輕巧地開啟內宮之門後,即閃身進入內宮深處,直闖浩瀚的御書房。
一手撥開總是垂曳至地的長簾,楚巽抬起一手在牆上不停地模索著,好一會,在他的指尖輕敲下,一道藏在牆里的暗格緩緩開啟,他忙不迭地移來一盞宮燈照明,再小心地自暗格內取出一只浩瀚小心珍藏的木箱。
揭開木箱後,搖曳不定的燭火下,三片色澤如虹的石片靜靜在光影下閃爍,確定自己找著東西後,一塊始終懸在他心上的大石,這才安穩地放下。
冷不防地,浩瀚平淡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
「那是假的。」
完全沒察覺到他來到的楚巽,慌忙轉過身,不意卻撞倒了身旁的宮燈,在一室又顯得黑暗時,浩瀚朝後揚揚掌,登時一室的燭火整齊燃起,明亮如晝,任所有人都無所遁形。
「假的?」身為震雷宮總管的楚巽,不相信地看著手中的木箱。
「嗯。」浩瀚微偏著頭,語調慵懶地應著,「真品朕已拿走了。」
「我不信。」刺探多年才知道浩瀚將東西藏在這的他,仍舊是拿著手中的木箱不放。
浩瀚無所謂地聳著肩,「由你。」
泛著銀光的長劍立即出鞘,劍尖直指向浩瀚的眼眉,楚巽的兩眼不停地四下打探著這間書房,卻怎麼也找不著一絲人影。
對那柄長劍不以為意的浩瀚,走至一只擱在爐桌上的小暖爐前。邊烤暖著雙手邊問。
「麗澤命你來拿的?」以往麗澤除了他外,誰都懶得搭理,獨獨只跟這個震雷宮總管走得近,這要他不知道主事者是誰,實在是有點困難。
自麗澤以天孫之姿返回天宮後,麗澤就一直不采取任何行動,他想,麗澤與他一般都在等。只是,麗澤等的是這名能為他拿來另外三片石片的楚巽,而他,等的則是那兩個腦袋己快保不住的日月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