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秋堂擱在軍圖上的指尖,當下停止了移動,過了一會,他用力握緊雙拳,
決定放棄再尋找哪兒還有未被破壞的水源。
他轉首問向藥王,「還剩下哪個隘口尚未被阿爾泰摧毀?」眼下率軍返回地藏求水,已是個緩不濟急的法子了,目前唯一的選擇,就只剩下帝國內的水源才能及時拯救大軍。
「玉門隘口。」剛好也是帝國所築最為龐大堅固的隘口。
「那就對玉門隘口出兵。」與段樓重相視一眼,在得到段重樓的默許後,他隨即作出決定。
藥王忍不住揚高了音量,「出兵?」
「集中地藏三國所有軍力,全力攻破玉門隘口。」面對這一座強關,與其分散實力四處攻擊,還不如集中全力一舉擊破。
「阿爾泰定是在那兒等著咱們了,你確定要與他硬踫硬?」他會這麼想,阿爾泰就不會這麼想嗎?說不定阿爾泰早就已守株待兔,在那兒等著他們自投羅網了。
馬秋堂瞥他一眼,「我們有別的選擇嗎?」在這種不能退只能進的情況下,就算是前頭有著刀山火海,他們也是得闖。
打心底覺得不妥的藥王。臉上還是有著猶豫。
「但……他的手上有著天孫的神器。」若門隘口是如何被破的,雨師又是如何一箭死在阿爾泰手下的,相信他應該不會不記得。
「女媧的神器亦在我的手上。」眼三道,兩位神人的神器此刻都在西域,如今能與阿爾泰對抗的人,也只剩下他了。
藥王重重嘆了口氣,「他是女媧。」就算他有女媧的神器又如何,阿爾泰可是貨真價實的女媧轉生,就算雙方均有神器,他確定他能勝過神人轉世的阿爾泰?
一听到女媧這二字,心火就立即涌上的段重樓,當下大聲地駁斥。
「他不是女媧,他是地藏的叛徒!恍地藏的女媧才不是他,殺了守護地藏多年的雨師的阿爾泰,他不配。
馬秋堂也跟著幫腔,「大軍的飲水已剩不到數日,無論如何,地藏己沒有回頭的余地了,因此即使對手是女媧,我們還是得闖過去。」
定眼看著眼前幾乎捺不住性子的段重樓。和急著想要解大軍之 的馬秋堂,藥王不禁感到憂心。
在知道為帝國率兵而來的是阿爾泰後,地藏之軍人人都與段重樓一般,想親自為守護地藏多年的雨師一報那一箭之仇,但或許就是太執著于報仇這二字了,大軍也因此而顯得有些急躁。
往好的方向來看,至少大軍因雨師而有了個盡全力求勝的目標,但若以另一個角度來看,在沙場上往往會壞事的,就是因為急切而變成莽撞,再因此而亂了全局。
「我知道你急于替雨師報仇,但我認為,在未有完全的把前,咱們還是先不要」藥王一手拍上段重樓的肩,還沒把話勸完,就被段重樓那雙因仇恨而變得銳利的眼神給截斷。
「不要什麼?」
不得不把手撒開的藥王,無力之余,只好轉看向馬秋堂,但他在馬秋堂的臉上,得到的卻是同樣的答案。
在這無言的關頭,唯一能清晰听見的,只剩下外頭風沙吹刮過行轅時所帶來的沙沙聲響,但在下一刻,沙粒在風中飛行的聲響全都遭一陣刺耳到令人耳膜忍受不住的嘯音給掩蓋過。
強忍著不適的感覺挺過那陣刺耳的箭音後,馬秋堂定眼往外一看,一柄不知是自多遠處疾射來的飛箭,此刻就挑釁地直插在外頭的地面上。
看著那柄即使發箭地再遠,仍是勁道十足入地七分的箭身,馬秋堂立即認出那是由阿爾泰親手所發的神箭。
「帝軍叫戰了。」段重樓說完便去取來一旁的軍袍穿上,火大地拿過長劍便步出行轅,一劍砍斷那柄立地之箭。
也跟著步出行轅的馬秋堂,一出行轅,風沙即撲上他的面龐,在他耳邊帶來風兒細細的低語,這讓他忍不住想起一個人。
我想見見承擔了女媧這一職的人。
現下的他,似乎有些明白封誥當時所說的話了。
在他的雙手接下了這雙冥斧後,他就已成了另一個必須守護地藏的女媧了嗎?
他是否在不知不覺中,又再次成了另一個人的替身?
此時背在他身後的兩柄冥斧,突然沉重得不可思議,彷佛背在他身後的,並不是兩柄斧頭,而是兩個國家與一整座地藏的重量。如此沉重的負荷。當年的女媧是如何長年擺放在身上並舉重若輕的?而她,又是在什麼樣的心情下。親手將它放下的?
他沒有答案。
當戰鼓在遠處隆隆擂起時,他發現,他也不太想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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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北域?」
離火宮的長廊上。遭不速之客攔下的孔雀,錯愕地看著眼前不但不該出現在此地,甚至更不該對他提出這要求的人。
不畏所有人的目光,自破浪府中直闖進宮的飛簾,站在他面前朝他頷首。
她不好好待在破浪的府中,去北域做什麼?低首看著她似乎心意已決的目光,受破浪之托得好好看著她的孔雀,登時覺得兩際開始隱隱作痛。
「你想去見破浪?」破浪就是為了她的安危才不讓她跟著去,況且北域早打起來了,她要是去了那,破浪在知道後不找他算帳才怪。
飛簾朝他搖首,「我有私事。」
「什麼私事?」
「我得去見一個對手。」原本,她是可以忍下所有為破浪而生的心慌。安分地待在京中等破浪回來的,但自從冬日提早降臨後,她知道,在她離開海道後,她的生命中,還有一場懊來而還未來的戰爭尚未開打。
孔雀怎麼也想不出來,「誰?」
「雲神。」
以為自己听錯的孔雀,先是掏了掏好像有些听不清的雙耳,然後再揉揉眼,瞪視著她那張看來不像是在開玩笑的小臉。
「你要助人子?」破浪不是說過,她已是個自由人,立場是袖手旁觀的她,不是再也不干涉人子與神子之間的事了嗎?
「我不會助人子。」
孔雀愈听愈納悶,「那,你打算是去那助神子一臂之力?」破浪都已為她做到這種地步了,她還想吃回頭草?
「我誰也不幫。」飛簾一語推翻了他所有的猜測,高傲的臉龐上有著不服輸的表情,「我不過是想會會雲笈這號人物,一較我倆高低罷了。」
遠征北域的破浪。身分只是個凡人,眼下的天宮有著神人天孫。更有著與她一般擁有強大法力的雲神,勢單力孤的破浪,要如何與他們對抗?這場戰爭一開始就建立在不公平的立場上,帝軍若敗,亦是可以預期得到的事。只是以她對破浪的了解,就算是再怎麼沒有把握,就算是死,破浪亦不可能會因此而退離北域一步,效忠主上的他,就算是要為帝國的皇帝犧牲性命,他定會在所不惜。
可她昵?破浪有沒有想到她?
除了提心吊擔的待在京中等待著他的消息外,她就什麼都不能為他做了嗎?若是他真戰死在北域留下她一人,他以為已是孑然一身的她,在沒了他後,她一人還過得下去嗎?
听了她的話,孔雀的心不禁有些動搖。
其實,早在天際提早飄落雪花後,他就知道,天宮又像上一次地出動了就連夜色也曾在她手上吃過苦頭的雲神,眼下的北域大軍,定是在北域躲避著由雲神所制造出來的嚴寒,且,束手無策……
倘若就讓飛簾去北域的話,或許身為風神的她,不但能為破浪改變這一面倒的戰況,加上有日月二相在,縱使天宮還有著天孫,北域也將不再是一個不可能拿下的地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