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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夜話 第23頁

作者︰綠痕

「剛才扔的那兩個就沒死!」說得很理直氣壯。

「……」孔雀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北斗與南斗的下場。

輕輕將無邪放妥,確定她沒有受傷後,他按著她的肩要她先等一等,接著,他便撩起兩袖走向已八年不見的師尊。

「不肖徒弟!」先吼的先贏。

「請我吃飯啊?」再按按頸子運動一下。

一把柴刀突地自宮垣的身後冒出,劈頭就砍向他這個竟在外頭丟盡他顏面的徒弟。

他邊砍邊罵,「你居然輸給一個女人?恥字怎麼寫你知不知道?」前兩年見到解神時,解神還很得意的告訴他,夜色早當上了第一武將,而他家的孔雀,則是她的手下敗將,年年都輸給她。

師父輸!徒弟也輸!他宮垣無顏去見列祖列宗啊!

「放心,我都寫了八年了,那個字該怎麼寫我再清楚不過。」對這已經不痛不癢的孔雀,左躲右閃了半天,就是無意要還手。

「你居然輸了她八年?!」他宮家兩口連同先祖先師們,全都找棵樹吊了,或是挖口井跳了算了!

他還有心情拖別人下水,「可恥的又不只我一個,我還有兩個同僚可作伴。」比他更咽不下這口氣的,還有一個破浪啦。

「剛才被我扔出去的那個女人呢?」宮垣二把將菜刀砍向他的頸邊,「你也輸給她?」

「就某面方來說。」他輕松地以兩指夾住那把還沾著菜葉的菜刀。

險些氣昏的宮垣,直想把他當成砧板上的魚肉大砍八段,以泄心頭之憤!

他一生愛惜羽毛,不隨意收徒,以往想要拜在他門下之人,多得不可勝數,偏他誰都不挑,就挑了這只羽毛光鮮的孔雀。原以為他慧眼獨具,資質奇佳的孔雀定能光耀門楣,沒想到這只臭鳥不但輸給個女人八年,到頭來居然還戰死?害他這個來自冥土、大半輩子都沒再用過巫術的人,還得冒險作法找樂天一塊下去下頭拚老命把他給搶回來……他簡直不想承認他曾收過這個不肖徒!

「夜色是怪物,這世上本就無人勝得了她。」孔雀兩肩一聳,已是習慣成自然,覺得這再正常不過。

「馬秋堂呢?」宮垣氣得簡直快磨碎一口牙。

他皺皺鼻尖,「馬秋堂雖然沒達到我的期望,不過……那小子也算是對得起我了,至少後頭他沒拖拖拉拉,一斧爽快的解決了我。」他是打算等馬秋堂養好傷,再去與馬秋堂一較高下,不然他就太對不起苦苦練斧要對付他的馬秋堂了。

「孔雀。」站在遠處看他倆打了老半天,無邪輕喚。

「嗯?」

「我累了。」

趁宮垣不備,孔雀一掌掃過宮垣的胸口,接著他快步跑向無邪,拉著她的手走進以往他所住的宅里,徒留宮垣愣愣地看著自己胸口,只是遭掌風輕輕一掃,不但衣裳遭撕碎了五處,還留下了個五指印。

「有沒有水?我口渴。」被請到屋子里,在孔雀抹淨了其中一把椅子後,坐在椅上的無邪期待地看著他。

他忙著出去打水,但又嫌燒水太慢,他索性拐個彎到另一間較大的宅里,直接將他師父剛泡好的茶整壺給搶過來。

爆垣目瞪口呆地站在他的屋外,看著自家徒弟,既是招呼她喝茶,又怕她熱,還去開窗的舉動。

「你居然還服侍她?」還……還有天理嗎?

「你這局外人不懂就少說幾句。」孔雀橫他一眼。

爆垣氣得挽起兩袖,「我非得好好教訓你不可!」瞧瞧他被帝國里的人給弄成什麼德行?原本一個堂堂男子漢,回來竟成了個低聲下氣服侍女人的家奴?

「娘娘,我去處理一下家務事。」先是以一腳踢出欲入屋的宮垣後,孔雀客氣地對她笑笑,然後馬上提刀沖出屋外。

外頭燦眼的刀光,令無邪不適地眨著眼,她兩手端著熱茶走王窗邊,大開眼界地看著他們師徒倆擺出一模一樣的招式你來我往,只不過,孔雀縮減了力道的破空斬,是三不五時就使出來,而把破空斬當絕招的宮垣,則是舍不得亮出獨門功夫,哪像他家徒弟那般浪費地使用。

無邪搖搖頭,在把手邊的茶喝完後,她抬首看了看四下,總覺得這地方與皇宮的差別很大,她還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她兩眼定在孔雀拎進來的那個包袱上,決定先做件事。

「樂天呢?」險些一刀就將宮垣給砍回老家去的孔雀,口氣很沖的問。

「哼!」

「老頭,樂天呢?」他握緊刀柄。

「埋了。」宮垣將頭一甩。

「埋在哪?」

「你想干嘛?」

「我想帶她回京。」無論如何,他就是想將她帶回西域將軍府里安葬。

爆垣愈听愈上火。「你嫌你師父找的風水不夠好?J

「老頭。」

「就算要挖要燒,那也得擇日。」宮垣總算讓一步,「那女人對你倒是挺忠心的。」

「我當然知道。」孔雀深深一喘,轉身想進屋看看無邪怎麼了,冷不防地一陣細微的風聲在他耳邊響起,他頭也不回地伸出一指點住來者。

孔雀愉快地拍拍被點中穴道不能動的宮垣。

「老頭,偷襲這招對你徒弟不管用了,你家徒弟這些年來的西域將軍可不是干假的.」

他的臉有些扭曲,「還不快放開我?」

孔雀掏掏耳,再點一穴消音,「你這老頭吵死人了。」

要是放開他,待會他一定又會進屋找身為女人的無邪的麻煩,還是讓他站這妥當,不過……孔雀抬首看了看天上的烈日,有些擔心自家師父可能會被曬成人干,于是他便行個好心,扯著宮垣的衣領將他一路拖行至屋檐下站著,也不管宮垣瞪他幾乎要把眼珠子給瞪出來,然後大搖大擺地晃進屋內。

熟悉的墨香充斥在墾畏,眼楮較適應黑暗後,孔雀看著他帶來的那個女人,又開始在抄佛經。

「又抄給妳姊姊的?」他習慣性地坐至她的身旁,撈來幾張未寫的紙,也準備抄上幾份。

「給樂天的。」

欲拿筆的孔雀頓了頓,好一會兒,他才將筆取來握緊。

「妳甚至不認識她。」他看得出來她很愛她那早就香消玉殞的親姊,但樂天?她們幾乎沒有任何交集。

她凝睇著他問︰「一定得認識她才行嗎?」

看著她單純的眼眸,四下所有的聲響,似乎都消失了,他只覺得她的眼眸好明亮,令他不知該如何挪開目光。

「妳……會為她流淚嗎?」

「會。」她頷首,「為了她的一片愛主之心。」

她的這雙眼眸究竟看見了什麼,又看穿了多少事情?而當她不說話時,藏在她笑容下的又還有多少?

「妳會為我流淚嗎?」他想也不想的就問。

「不會,因你沒有那麼軟弱。」她偏頭想了想,「夜色有夜色選擇的人生,你有你的,你要真看不開,那麼任誰也救不了你頑固的腦袋了。」若他再蠢一回的話,樂天已死,那浩瀚可就真救不了他了。

石墨磨在硯台上的聲音,沙沙的,像是某種情緒被磨碎成粉的聲音,經風一吹,或許,就再也不會存在了……孔雀無言地看著她,見她不想再多說些什麼,他執筆沾來墨汁,也開始抄經。

抄到後來,她累了,不敵睡神的召喚趴在桌上打起小盹。

怕她會受涼,他自屋里拿了件衣裳為她披上,而後站在她的身旁,兩眼瞬也不瞬地看著她的睡臉,就連看了多久,他也不知道。

謗據被趕到柴房住的南斗的說法,無邪不能被冷著、餓著、累著,她是皇後,她的責任就只是開開心心的笑,無憂無慮的過日子,她要什麼就盡量給她什麼,就算她要的是天上的星星或月亮,他們也得給它摘下來,陛下是這麼吩咐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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