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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靈 第29頁

作者︰綠痕

「不,我找不著他。」不願讓她見到他這等模樣的雷頤,在將話說了後轉身就走。

「雷頤!」眼看他又要離開,她連忙追上前去。

但雷頤並沒有理會她的呼喚,兀自朝他要去的方向繼續行走,追上他的彎月兩手拖抱住他的臂膀,用力扯住他執迷不悟的步伐。

「不要找了!」太過了解心魔的她,仰起臉大聲地說著︰「就算你找到他也沒用的,他情願玉石俱焚也不會把東西交給你!」

雷頤的冷眸動了動,「總會有法子。」

「別再找了,跟我回去吧……」在他又要舉步離開時,她拉著他的臂膀軟聲央求,「好不好?」

「回哪去?」三界欲封他,魔妖兩界拒絕與神之器有所往來,而人間那塊是非地,也從不曾是他的家。

她連忙提醒他,「你忘了你說過要帶我回孤山嗎?」

面無表情的雷頤,在她的話一出口後,身軀明顯地怔了征,他低下頭,目無定根地看著這張被雨水打濕的蒼白麗容。

「雷頤?」只覺得他異于往常的彎月,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他低沉的嗓音滑過雨絲之間,「你的那些主人,他們自你身上拿走了什麼,我就要將它們奪回來。」

不斷向他搖首的彎月,才想要他權衡一下得失利弊,以及他目前的危勢之時,他以掌輕輕撫過她的面頰,柔聲輕問。

「你是我血肉的一部分,你若是生不如死,那我還活得下去嗎?」

那日,在親眼見著了身受重傷的她,蒼白著臉龐躺在榻上、在親耳听見了她之所以不殺主人的原因後,他只覺得自己已死去了一半,身軀筋骨,狠狠遭人撕裂再也不能合攏。那時的他,一刻也無法在她的身旁待下,她平靜的目光停在他身上,似會灼傷刺痛他,令他只想去找到那些令他心碎的源頭,渴望將他們加諸在彎月身上的,全都如數奉還,也要他們嘗嘗那份身心皆遭控制的滋味,可是他知道,無論他能力再高、術法再無敵,縱使他能讓三界心生恐懼、也能讓天地滅合,他卻永遠也找不回彎月失去的那段歲月。

他拿不回她所失去的。

穿過雨絲,自責清清楚楚的停映在灰眸里,霎時忘了所有言語的彎月,如遭縛住,動彈不得地怔看著不知已壓抑多久的他。

「當年,我不該敗在斗神的手下,我該兌現我的諾言。」深沉的負疚,滿滿盛載在他的眼中。「是我的離開造成了今日的你,也因此,你才會收回了你的愛。」

「你……都知道了?」一直無法把自己曾放棄過他這事說出口的彎月,登時瞠大了美眸。

「知道。」在申屠夢讓他看過夢燈之後,他就明白為何她在與他相逢後,會拒他于千里之外;

心底最不願讓他知道的往事被挖掘出來後,不知該怎麼面對他的彎月,惶惶地欲舉步後退,但雷頤那雙固執追索的灰瞳卻緊纏著她不肯放。

他不舍地問︰「在你所恨的那些人中,包括我嗎?」

「若我恨你,我不會讓你出現在我的面前。」

「那麼,給我時間,讓我兌現我曾經給過你的諾言。」曾經對她失信過一回的雷頤,懇求地捧起她的臉龐低語。

「你不怪我?」一心等待著他來判刑的彎月,難以相信在他知道了那些後,非但沒有指責她的背叛,反而還希望她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我說過,我來找你,只想見你一笑。」他搖搖頭,把他找上地時說過的話重復一回。

她哽著聲,面容上的淒楚再也掩不住「就算我早已變了模樣?」

「我的彎月,只活在這。」雷頤低下頭,一手指向自己的心房,「無論經過幾千年,也不管發生過什麼在我這兒,她從未改變。」

他的話語,像是秋日跌落枝頭的枯葉。一聲聲、一葉葉疊蓋在她的心版上,不肯留給她一絲空隙,綿密地將她的歉疚給埋覆,鑽進她耳內的話音,爭先恐後地的傷、刺痛她的耳膜……他不知道,他的這句原諒,她已盼等了好久、好久。

紛落不停的雨水,是上天代無淚的她流下的淚,順著秀容上的輪廓,自她的眼角滑落,蜿蜿蜒蜒流過她的面頰,匯聚至她的下頷後,滴落至地面上。

雷頤的指尖撫過那冰冷的雨淚。

「你在哭?」

「對……」彎月哽咽地埋首在他的胸前,兩手緊緊環抱住他,「雨停之前,讓我哭個夠。」

似鵬鳥般的羽翅,密密地朝她蓋了下來,雷頤俯低了身子,竭盡所有的溫柔擁住她,他偏過面頰以頰貼著她淋濕的發,豎耳仔細聆听,那一聲聲,雨淚滴落的聲音。

********************

雨勢不肯停歇,月光星辰被放逐至雷光閃電的囚牢禁錮,夜色昏黑如墨,風中細柳似一雙雙盲人的手,四處模索顫搖,忽重忽急地拍打著窗欞。

一盞盞閃爍著他人之夢的夢火,在申屠夢的棄宅里閃爍搖曳,雷頤坐在鋪了毯子的地上,低首看著睡在他腿上的彎月,伸出手一下又一下撫著她猶帶濕意的發,屋外滂沱的雨勢,並未驚擾了屋內溫馨的靜謐。

「還好嗎?」在睡了一陣的彎月開始眨動眼楮時,他擔心地在燈下看著她蒼白的臉龐。「沒那麼疼了。」覺得精神好多了的彎月,在他的扶持下勉強靠坐在他的懷里。

他的語氣里有著責備,「你不該來找我的。」受了那麼重的內傷傷勢未愈就離開妖界,一路的奔波後,只怕她的傷勢更加惡化了。

「我想喝水……」她舌忝了舌忝唇瓣,借故轉移話題,不想讓他又把自責往心底端擺著。

他伸長了手臂,依照她的心意構向一旁的小桌。看著他欲拿水杯舉動的彎月,在他的掌指一再錯過桌上擺放的水杯時,她起疑地在他懷中抬首,水眸直望向那雙比起上一回她看到時變得更加灰淡的灰眸,在雷項終于拿到水杯時,她赫然在他臉上發現松了口氣的表情,雖然說,他藏得很好。

「你的眼……」她心驚地捧住他的臉龐,「你的眼怎麼了?」

每回在夜里與她獨處,就得冒著被發覺的風險,早就等著這一日來臨的雷頤,若無其事地拉開她的雙手,將水杯塞進她的手里。

他笑了笑,「原本,我可以瞞得很好的。」

「你看不見?」只想證實猜測的彎月,兩目眨也不眨地望著那雙總會在她不注意時四處游移的灰眸。停留在他臉上的笑意,在她目光下顯得有些勉強,他別過頭去,不想讓她看見他此時的模樣。

「陽光強一些,便能看得清楚些,人了夜,就只能看見光影,若是無火無燭無月,那就什麼都看不見。」說出來也好,反正根據他的估計,就算她不察覺,他也會在近日內泄底。

不願置信的彎月一手掩著唇,「怎麼會……」

「這是當年我猶在斗神手中時所受的傷,左眼為郁壘所傷,右眼為藏冬所致。」他款款道出前因後果。「長久以來,並未有人替我修補劍身,也因此我的眼從未有機會治過,在我重獲自由後,它便加速惡化。」

「不能治嗎?」腦際一片空白的彎月,望著他那平靜的神情,心底不禁泛過一陣驚慌。

他無奈地搖首,「普天之下,能修補神之器者,就只有將我們打造出來的火神。」神界在知道他重新出世後就急著想封他,他怎可能去找神界幫忙?他可不想用一雙眼再換來另一座囚禁的監牢。

想起那名利用烈火創造出他們的神紙,彎月的嬌容驀地變得更加蒼白,只因她知道,他倆這兩柄由火神一手造出的神之器,雖說凡器傷不了他們,可一旦遇上了火神,只怕他倆難以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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