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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川 第23頁

作者︰綠痕

也月兌鞋上榻的郁壘,坐至她的身旁盯審著她沮喪的小臉許久,他忽地執起她的柔荑。

「咱們成親吧。」

她一時反應不過來,「成親?」怎麼說著說著,他就突然轉到那麼遠去了?

他微微側首,帶笑地睨著她。

「不想嗎?」成親後,她若是不想隱居,他可開間醫館,並在館內弄個房供她賣畫,如此一來,夫唱婦隨,他更可名正言順的嚇阻那些對她別有居心的男人。

鳳舞撇撇小嘴,「可以考慮一會嗎?」

「不行。」他嘴邊的笑意更壞了,握住她的大掌也隨即收緊,將她給拖至懷里.「那還問我?」跌進他懷中的她,半真半假地對他板著臉。

他附在她耳畔低語,並啄她一記,「只是讓妳掙扎一下罷了。」

她怕癢地縮著肩,但食髓知味的他,吻勢非但沒有中斷的跡象,反而還移師至她的頸間,半啃半咬起她來。

「你不是說采完梅後就要下山去買點柴火嗎?」她連忙推著他,「趁天未黑前快去,順道幫我買點彩料和繪紙回來。」

他慢吞吞地自她胸前抬起頭,一手勾著她的衣領,「這是不是代表妳願意嫁我?」

「你快出門去啦!」阻止整件衣衫都被他拉下的鳳舞,紅著小臉推他下榻。

在她唇上再撈到一個小吻後,郁壘這才滿意地下榻穿鞋,拿來避雪的外衣後,朝她點點頭.「別忘了我的提議.」他可是不接受拒絕的。

「知道了,去吧。」她也下了榻,送他送至外頭的門口。

在他走後,再也掩飾不了臉上飛揚的笑意,以及心頭滿溢的那份幸福感,她伸手掩上大門,像只歡愉的鳥兒般,腳步輕快地踱回書房,再次在書案上取來新的繪紙,打算畫對戲水鴛鴦。

但她才描了個大略的草圖,家宅門前的銅環遭人輕叩了兩下。

鳳舞狐疑地揚起眉。算算時間,出門不久的郁壘應當才走不遠而已,而且郁壘素來都是隨時隨地出現,不怎麼用大門的,但若來者不是郁壘,會是誰?誰會在這種天候下來到深山里?

好奇心的驅使下,她走出書房來到大門前,將門扉開了道細縫.一張蒼老和善的笑臉在縫中出現.「姑娘,買面鏡子吧?」身披著厚雪的賣鏡鏡販,背著一個木箱站在門前,並怕她關上門地伸出一腳卡在門縫里.為什麼……在這種大雪日里,會有人到深山野嶺來賣鏡?

滿月復狐疑的鳳舞,在無法合上大門之際,頗為不願地敞開門讓他進屋避雪。他一進宅內,馬上將所背的木箱放下,打開箱子取出一面又一面制工瑰麗的銅鏡.「妳瞧瞧,這全都是匠工獨具、造形獨一無二的美鏡.」

「你……」鳳舞的注意力不在那些銅鏡上,而是在這個看來完全陌生,但又有點熟識的老者身上。

「嗯?」他揚起白花花的長眉,陪笑地捧著鏡子。

她試著投石問路,「你……該不會是上回那個算命的吧?」他就算是想換個模樣來騙她,怎麼不順道把眉上那顆醒目的痣一塊變去?

老者當下笑臉一收,蒼老的聲音也不再,站直了原本微微駝著的背脊,兩手扠著腰瞪向她。

他氣結地問︰「這樣妳都看得出來?」為什麼騙其它人都無往不利,獨獨這個女人總是不上當呢?

「跟著我!你到底是想做什麼?」鳳舞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幾步。

「找樂子。」換回真面目的申屠令,大剌剌地朝她漾著笑。

她柳眉高挑,「什麼樂子?」

「喜怒哀樂那方面的樂子。」在這女人身上,有太多能吸引他前來的愛恨嗔痴,若是能吃上她一頓,再把她月復中不知是誰贈的佛心舍利取出吃下,相信他定能相當饜足的。

發覺他的眼神愈變愈可怕,並開始朝她一步步逼近,這時,門外一道金光引去了她的目光,在安下心之余,也讓她亮出勝利的笑容。

她朝他身後正準備把他吃下月復的伴月吩咐,「伴月,你若覺得他不懷好意,那就吃了他吧,我不介意的。」

「什麼?」一徑想著該怎麼吃掉她的申屠令,萬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已經來到他的後頭.伴月不給他回頭的機會,四腳猛然一躍,張大了口便將他整顆人頭給牢牢噬咬在口里.但下一刻,伴月又忙不迭地將整個身軀化為顆顆細沙的申屠令,自口中給吐出來,不放棄地看了四下一會兒,隨即又追出外頭.「果然不是人……」看呆的鳳舞,喃喃對地上散了一地的細沙說著。

反射著外頭雪色光影的銅鏡,將道道燦目的白光映在她的臉上,她不適地瞇著眼,蹲子收拾起申屠令擱在地上來不及帶走的銅鏡.當她的指尖觸及最後一面未收的花鳥鏡時,異樣的感覺,自她的指尖傳來,她捧起銅鏡,發覺鏡面甚是模糊,她隨意以袖拭了拭,在原本不明的鏡中,卻清晰地出現了一幕幕畫面。

那是座富麗堂皇的宮廷大殿,在殿上高處的鸞座上,有個面孔模糊,頭簪著唯有皇後才能簪的十二金簪的女子,正坐在殿上低首看著朝她跪拜的眾人。

鳳舞忍不住把臉更湊近鏡面,想將鏡中女子的容顏看得更清楚一些,但就在她靠近後,那位女子隨即在近距離下出現在銅鏡中,讓鳳舞清清楚楚地與她打了個照面。

是她。

是她自己。

望著面孔與自己如出一轍的女子,鳳舞怔捧著銅鏡,才想反手將鏡面蓋下時,更快地,鏡中出現了另一幕景況,讓她忘了手邊的動作。

方才那個打扮如皇後的自己,鈿落發散,委躺在雪白的地板上,一道緊束著她頸間的白綾,正被兩邊的兵衛用力拉絞著。手捧銅鏡的鳳舞,心跳失了序,恐懼地撫上自己的頸間,感覺無法喘息的自己彷佛也正遭受著那莫大的苦痛,卻又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看著鏡中的自己,活活遭他們絞死。

當被絞死的皇後,合上了雙目,頰邊的涼淚滴落在地板上時,鳳舞手中的銅鏡當啷墜地,深沉悶重的余音,徘徊在空氣中不肯散去。

☆☆☆下山買完東西返回宅里的郁壘,在進到屋里轉身合上大門後,發覺屋內異樣的漆黑。

他霎時緊張起來,以為鳳舞是在大雪天里出門去了,抑或是在他不在時出了什麼意外。

「鳳舞?」急忙四下找尋他的郁壘,在找至她房內時,听見了自角落傳來的微弱應答聲。

「我在這.」

听見她的聲音後,緩緩放心中大石的郁壘,深深吁了口氣。

「怎麼不點燈?」他邊走邊問,注意到她連火盆都沒生起火,他連忙掏出懷中的火折子,將擺放在屋內的火盆點燃,再順道將桌上的燭火給點上。

瑟縮地坐在屋角的鳳舞,在初初燃起因而搖晃不定的焰影下,凝視著朝她走來的他。

她一開口,便成功地讓他止住腳步。

「我生前是個皇後?」

今日,她總算明白,為何她老是以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口氣對人說話,總是不許有外人輕易踫觸她,或是對她所說出的命令說個不字,因為素來就只有他人為她彎腰听命,從無人敢拒絕她。

初來人間時,她曾懷疑過自己是否待過這座人間,只因她所見著的一切,全都是市井小民平凡瑣碎的生活,而這些,全都是身處在皇家宮苑里沒機會見識過的,她的吃食、衣著、與人相處之道,自然也是與尋常百姓格格不入。

然而她這個在死後,重返人間流落至民間的皇後,從沒想過,自己生前竟是落到以那樣殘酷的結局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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