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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川 第18頁

作者︰綠痕

「你其實有做過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吧?」眼看對方眼珠子里都快噴出火來了,鳳舞又挨在他耳邊探問。

郁壘撫著下頷一陣沉吟,「嗯……」

「為什麼要把我拖下水?」整整挨了一千年後,神荼現下只想問這句話。

郁壘挑挑眉,「你不是說過,兄弟,就是該有難同當?」

神荼邊磨牙邊問︰「有難……是只有我當吧?」

就為了郁壘要留在人間尋魂,千年前沒有適時阻止他的神荼,這千年來,無一刻不恨自己該多嘴的時候為什麼不多嘴。

首先,是郁壘沒蹲完的百日天牢……同是門神的他,在眾神的連坐法下,由他代蹲。

再來,是守衛人間的門神之職……既是少了郁壘一個,那麼就全都由任勞任怨的他不分日夜來守。

接著就是發覺姻緣天機被郁壘偷看的月老,一狀告到天帝那里去,因此郁壘逆天道而行之罪……既然郁壘不在神界,那麼也就由他代受,害得他在當門神之余,還得挪出時間替月老編織紅繩,順便打掃整座星宿山。

累了整整一千年,本想等到千年時限一到,找不到鳳舞的郁壘就會乖乖回神界,沒想到,郁壘竟在時限期滿之前找到了……要是這回沒把郁壘給帶回去,往後,門神豈不是就全由他一人來當?

開、什、麼、玩、笑?

再給他在人間混下去還得了?

「你還有時間在這耗?再不回神──」說什麼都要把他帶回神界的神荼,話才說到一半,一只疾快扔來的包袱,準確地擊中他的臉。

不想讓他在鳳舞面前多話的郁壘,在扔完包袱後甩甩手。

痛得齜牙咧嘴的神荼兩手捂著鼻,「居然砸我……」

「你一定欠了他不少錢.」這是鳳舞所下的結論。

「是啊。」郁壘很識相地配合。

「郁壘……」不死心的神荼,才要開口,郁壘便朝他伸出一掌,接著轉身向一旁的鳳舞交代。

「妳先到街上逛逛,我和他聊聊便來。」不把這煩人的家伙打發走,他們就哪都別去了。

「嗯。」也覺得他們似乎有很多話要聊的鳳舞,微笑地頷首,隨後走出小巷來到大街上。

縷縷白雪隨風飄飛,一縷新雪,停棲在鳳舞的掌心里.薄薄安在樹梢和檐上的積雪,帶來冬日的消息,冷冽的空氣里,則是有著冬日的氣味。眼前人潮如川的大街,人聲沸沸揚揚,為過冬準備的家家戶戶,都趕在即將來臨的大雪前,來到街上采買過冬的食品和貨物。

漫無目的走在人群間的鳳舞,忽停下腳步,看著原本擁擠的大街,人們在官府下人的開道下,紛紛讓出道來,好讓官府的大轎經過.被擠至道旁的她,靜看著由轎夫抬著的四人大轎自她面前走過,總覺得……眼前這個陣仗好熟悉。

不,在她的印象里,規模應該更大、更氣派,開道的不應只有那些人而已,應當是有身著黃衫腰際配刀的六十大漢走在前頭,而後方的轎子,也不應這麼樸素,應該是在轎頂四角都雕有翹鳳,轎窗窗欞應該雕滿了四色喜獸,黃澄澄的紋鳳轎廉則在行走間微微拂動……

她恍惚地看著,指尖不自覺地來到發髻上,想調整沉甸甸的發飾,免得她的頸子又會酸硬得抬不起頭來。

圍觀的人們不慎撞了她肩頭一下,被震醒的鳳舞回過神來,訥訥地看自己的指尖。

她在做什麼?

那片段片段如海市蜃樓般的光景,又是什麼?

來不及想清楚那偶然出現在腦海里的東西,鳳舞再次被往來的人群擠撞著,受不了擠攘的她頻往後退,一回首,發現自己退到一個販售婦女妝飾的攤子前。

雪光下,攤上梳、篦、簪、釵、步搖、翠翹流閃著陣陣光彩,一些婦女用以鬢發上所貼的花鈿也羅列在旁,再加上耳垂珠等的飾品在一旁閃爍著光彩,讓她看得目不暇給.目光在攤上各式飾品上瀏覽了許久,她的目光止定在其中一柄鳳頭簪上,某種深深顫動的感覺,指使著她朝它伸出手,忍不住非要去踫踫它不可,但指尖方觸抵鳳頭簪,她又飛快地縮回,感覺那柄簪子像是燙著了她般,令她指尖微微地疼痛。

胸腔里的那顆心,跳得飛快,令氣息難平的她忙離開那個攤子,未走數步,迎面見著了一個算命的布招。

在飛雪中迎風飄飛的布招,布招上所書的命字,一前一後地在風中搖曳晃蕩著,她看著看著,目光不禁朦朧了起來,腳下的步子如同受到招引般,一步步地走向算命攤後那名正對她笑著的男子。

「姑娘想問些什麼?」右眉上有一顆痣的算命攤攤主,在龜殼里放進了幾枚銅錢,邊搖邊問著她。

「啊?」大夢初醒般的鳳舞,愣愣地呆望著他,再看看四下所處的地方,完全不知自己是何時走來這個算命攤,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坐下請人算命。

攤主申屠令釋出職業式的笑容,「姑娘想尋物是吧?」

「嗯。」她隨意地應著,只當打發時間,並沒把他放在心上。

「妳是不是要找……」他拉長了音調低吟著,「某條河流的水來喝?」

所有紛亂的心緒,當下全都沉澱下來,鳳舞迅速回過頭,錯愕地瞪著他直瞧。

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問,竟能準確地說出她想做之事為何,這是哪門子算命的?未免也太過神準了吧?

「就這卦象來看,找得到。」他自顧自地以指尖在桌上擲出的銅錢上數算了一會,再抬起頭對她溫和地笑笑。

鳳舞戒慎地盯著他的表情,「真的?」雖說是開口迎財,笑口常開是較易有生意上門沒錯,但怎麼這人的笑……卻讓她覺得頭皮發麻?

「只是……」他勾起墨眉,揚眸一望,「落花零落如許,舊恨千千縷.」

「什麼意思?」這個男人拐彎抹角的想跟她說什麼?

「意思就是……」他又是說得神秘兮兮的,「就算真讓妳找著了,妳真的要喝嗎?」她要是喝了,那可就精采了,到時他非得去湊湊熱鬧不可。

她不動聲色,「喝了,會有什麼後果?」

「妳真想再次愛恨交織嗎?」他再次說出讓她大大起疑的話。

愈听愈覺得不對的鳳舞,已經在心中確定,眼前這個算命的,絕對不會只是個普通擺攤人,她不著痕跡地看了看旁邊,開始在心中估算著這里離郁壘所在的小巷有多遠.以為她將話听進去的攤主,眼中綻出精光,「不用那麼麻煩的去喝什麼記川水,只要妳點頭,我可以立刻讓妳把過去的一切記起來。」

小小一個算命之輩,有這麼大的能耐?壞了,她是撞了邪,還是不小心在這遇上了同類?

「姑娘我不算了。」謹遵燕吹笛教誨,不輕易相信人間之人的鳳舞,說著說著便打算起身遠離此處。

「慢。」申屠令隨即探出一掌擒住皓腕,「妳還沒付錢呢。」

「多少?」她不悅地回頭瞥視著他緊捉不放的大掌。

他朝她攤出另一掌,「舍利一顆.」要不是吞食了舍利,她這只鬼怎可能以鬼命牡丹身之姿存在人間?

「什麼舍利?」她一頓,完全听不懂。

「再裝就不像了。」他低低笑著,隱隱在手中使上勁。

「我听不懂你說的話。」隱忍了許久的鳳舞,忍耐力已經到了極限。「還有,放手。」

「把東西給我。」申屠令懶得再與她虛與委蛇,冷笑一斂,動手硬將她扯過來。

她想也不想地當頭賞他一記巴掌,「放肆!」

挨了一巴掌的申屠令,呆愣愣地掩著頰.「妳,打我?」她知不知道他是誰呀?不過只是只鬼而已,竟敢甩他巴掌?小小表輩竟騎到他頭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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