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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下) 第32頁

作者︰綠痕

案皇處心積慮想除掉鐵勒,龐雲不希望他在這時還在鐵勒身上眷顧著手足之情,他都懂,也知道他們為什麼都這麼容不下鐵勒,若是照父皇的意思,那他大可直接處死鐵勒,再把劊子手的罪名推到父皇的身上就成了,他也可以用叛國亂臣的罪名,對月兌離天朝叛國的鐵勒苛以重刑再殺之,然而,他之所以遲遲不如此做,是因為……他不想當個叛徒,他不想背叛他的兄弟。

或許沒有人知道,在臥桑宣讀手諭後,他的心中,就一直有兩股力量不斷在拔河抗衡著,一股,是想保全所有兄弟的想法,一股,是身為新帝該盡的職責。無論鐵勒是否為天朝皇室之人,倘若不留鐵勒,他將懊悔一生,可要是留了鐵勒,就等于是將不安的種子再度種下,而後在未來中,他將憂心地等待著天朝何時將會再度分裂。

「聖上,掠王他……」渾身緊張的朵湛,在這折磨得人快發瘋的沉默中,忍不住想開口為鐵勒求情。

「聖上!」自殿外遠處一路傳來更洪亮的叫喚聲,飛快地蓋過朵湛的聲音。

所有人都回過頭去,就著夕陽逆亮的光影,一身戎裝的野焰站在殿前,難以置信地看著殿內的風淮與鐵勒。

拚著一口氣趕回京兆的野焰,從沒像此刻這般戰栗害怕過。

因冷天色在手諭一開封後,便二話不說地往北撤兵,這才讓他終于有機會起程返京,可才朝京兆前進不久,拖著傷勢前來的臥桑,在努力說服他不要成為叛黨之余,還急切地想要趕回京的模樣讓他百思不解,他不懂,京兆不已全面落入風淮之手了嗎?臥桑還在急什麼?追根究柢後,他才知道,臥桑是在為鐵勒的安危著急。

為了大局,風淮可能會殺鐵勒。

「臣願以一命保刺王!」野焰幾乎是失聲地大喊,腳下的步子絲毫沒停,一骨碌地沖至御案前朝風淮跪下,並對風淮連連磕了好幾個響頭。

鐵勒難忍地閉上眼別過頭去,不忍去看野焰為了他如此。

深怕風淮就這麼殺了鐵勒,野焰不敢停止叩首,一下又一下的,他是那麼的虔誠恐懼,那麼的害怕他就將失去鐵勒,因此叩首的力道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急,將殿上雪白的地面都叩印上了絲絲鮮血猶不願停止,不久過後,點點熱淚也加入了其中。

「老八……」風淮彎阻止他繼續叩首,為難地想拉起他。

「臣也願以一命保掠王。」拖著傷趕回來的臥桑,舉步艱難地由戀姬扶進殿內後,也來到風淮的面前跪下。

「大哥……」風淮忙上前想攙起他,並扭頭朝殿上的人大喊︰「來人,快傳太醫!」

臥桑不願起身,望著他的兩眼蓄滿了請求,「聖上,刺王有功于國,就算聖上不惦念手足之情,還望聖上看在臣的薄面上,饒刺王一命。」

「大哥,你先起來……」拉不動他,風淮擔心不已地看著他慘白的臉色,真怕再拖延下去,他的傷勢會更加惡化。

「寰王已向臣承諾,日後決計不會再讓刺王踏進中上一步,懇請聖上高抬貴手,對刺王網開一面,放他一條生路。」一步也不退讓的臥桑不肯死心,拉緊了風淮的衣袖堅持得到他的應允。

風淮怔住了,緩緩撤開了扶握他的雙手。

「聖上?」臥桑仰首望著他,看不出此刻什麼表情都沒有的風淮心里在想什麼。

「真做得到嗎?」風淮動作緩慢地偏首看向猶伏跪在地的野焰,微弱的問句,若不留神听恐會听不見。

「臣以項上人頭擔保!」野焰忙不迭地應和。

聆听著殿上裊裊不散的回音,風淮再度陷入了沉默。

「六哥,把鐵勒還給我吧。」戀姬也忍不住出聲向風淮要人。「為天朝做了那麼多後,你們該把他還給我了。」

「聖上……」朵湛小聲地催促著他,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的眼眸。

風淮深吸了口氣,轉身面向野焰。

「日後北武國若是進犯天朝疆士,我唯你是問。」

「臣遵旨!」喜出望外的野焰,在松了口氣後又想叩首謝旨,但風淮在他做動作前,已先一步拉住他。

他皺著眉,「別又來了。」他反而該感謝他們給了他一個台階下,不然他就要做下錯事了。

「聖上?」當風淮兩手推著他往鐵勒那邊去時,野焰不解地問。

風淮的音調有些哽澀,「去吧,再不和他談談……往後或許就沒機會了。」他沒忘記野焰的心結,仍在鐵勒身上,因此他希望,在這最後的時刻,野焰能好好地面對鐵勒一回。

被推到鐵勒面前的野焰,在沒有心理準備下,一時之間顯得手足無措,鐵勒盯著他不自在的表情,和那雙藏了千言萬語的鳳眼,心頭不禁泛過了陣陣傷愁。

「你恨我嗎?」他淡淡地問。

野焰緊閉著唇下發一語,朝他拚命搖首。

這般看著野焰,鐵勒忽然很懷念,小時候那個老是跟在他後頭,喜歡到處追著他跑的野焰。每當他走得太快,野焰總會在追不上時,拉大了嗓門邊哭邊叫他二哥,在他不耐煩地停住腳步時,野焰便會飛快地跑至他的身旁,一手緊拉住他的衣袖免得再被他扔下,然後抬起頭來,傻愣愣地沖著他笑。

他低聲地請求,「再叫我一聲二哥。」

「二哥……」听他這麼一要求,野焰霎時聲淚俱下,濃濃的不舍自胸腔泛濫開來。

回京前,他全都知道了,臥桑將這十多年來他所不知的鐵勒全都告訴了他,鐵勒的身世、鐵勒如何在父皇的掌心下力爭上游,鐵勒為何那麼待他……無論鐵勒是下是北武王的兒子,在他眼中,鐵勒是他的兄長,是將他扶養成人的唯一親人。

在他壓抑的啜泣聲中,鐵勒自懷中掏出統帥鐵騎大軍的兵符,拉開他的掌心,小心地將兵符置在他掌上。

鐵勒合上他的掌心,「留在天朝的鐵騎大軍就交給你了,往後別太寵他們。」

野焰的哭聲凝結在喉際,瞪大了兩眼,不確定地拉住他的衣袖。

「你很意外?」鐵勒笑看著他的一臉呆相。

「為什麼……」從沒見過鐵勒對他笑的野焰,愣愣地瞧著他的臉龐。

「他們本就是要留給你的,這也是我唯一能給你的禮物。」他能幫野焰的,也只有這樣了,往後他再也沒辦法護著野焰,野焰必須靠著自己的力量來守護天朝。

「留給我的?」野焰茫然地眨著眼,「那麼為什麼又要把我趕去西戎?」

「當年若是不磨磨你,今日你怎接得下鐵騎大軍?」要是不讓他去累積戰歷和帶兵的歷練,只怕他還是會對自己沒信心,鐵騎大軍也難服膺于下一任的新帥。

淚水飛快地又在野焰的眼中聚集,鐵勒伸手握緊他的肩頭,在放開手時,他抬首以眼神暗示朵湛,要他對野焰想想辦法,朵湛在收到他的求援後,明白地將野焰拉至一旁。

「別哭了,這樣怎麼像個大將軍?別人要是見到你這副德行,會笑話的。」他邊說邊為野焰拭淚,看了野焰額上的傷後,又掏出帕子替他止血。

「七哥,我……」野焰難過得無法成言。

「我知道,我都知道。」朵湛張開雙臂攬住他,用力按捺下喉際間的哽咽。

「你有遺憾嗎?」風淮緩緩踱至鐵勒的面前,出聲詢問鐵勒在天朝是否還有未完成的心願。

「沒有。」鐵勒不猶豫地搖首,「你呢?你有遺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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