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淮瞠瞪著眼眸,與龐雲雙雙震愕當場,沉默匆地降臨在廳內。
爆御風杵著眉,「南內挾持六相是想做什麼?」看他們的表情,好象是遭到多大的打擊似的。
「只有一個可能。」龐雲緊擰著眉心,對心機遠勝眾皇子一籌的舒河,既是佩服又是懊惱,無論他再怎麼想,也沒想到舒河還有這種奪帝的法子。
「什麼可能?」不只是龐雲,就連風淮的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這讓宮御風更是好奇不已。
風淮閉上眼,「皇袍加身。」
「什麼?」宮御風張大了嘴,完全沒想到事情的嚴重性。
龐雲接口解釋,「天朝之臣盡在舒河之手,那麼就算王爺能夠成為新帝,有主無臣,國之根本盡失,如何定國立朝?」
「高……」現下就連宮御風也對高人一等的舒河肅然起敬了。
挫折過後,風淮抹抹臉,重新提起精神面對問題。
「四哥現下人在哪里?」懷熾挾持了眾臣不打緊,重要的是想為皇的舒河,是否也已離開了興慶宮前去與懷熾會合。
「可能……」宮御風垂下兩眉,接著再繼續報出壞消息,「也已經進了翠微宮。」
龐雲緊張地向他進言,「王爺,舒河要是真躲進了地宮,那事情就棘手了。」自開朝以來,翠微宮的地宮就一直是皇家避禍的所在地,易守難攻,若是舒河執意待在地宮里,恐怕就很難打下他了。
風淮咬咬牙,抬首再問向宮御風。
「律滔人呢?」律滔是在搞什麼鬼?居然就這麼讓舒河得逞沒去攔下他?
「在……」宮御風想了想,赫然發覺截至目前為止,竟沒有半分律滔的消息,「不知道……」
龐雲緩慢地轉首看向風淮,「他該不會……也已經行動了?」
風淮慌忙急吼︰「快叫巽磊進皇城!」
***
站在太極宮宮閣上遠眺大明宮的律滔,在刺骨的寒風中微瞇著眼,在微暗的天色中靜看裊裊黑煙,逆著細雪攀上大明宮上方的天際。
多虧沁悠的提醒,他才憶起東內還有一支至今三內皆無人察覺的兵力,站在同是東內人的立場上,那支自臥桑棄位後就一直處于無主狀態的太子親衛,及時加入了這場戰局,這才使得他們東內多了一分勝算,也終于有了多余的兵力,能夠迅雷不及掩耳的突襲大明宮。
眼看東內聯軍進攻大明宮都已有一段時間了,就不知目前的戰況如何。
「王爺……」爬宮階爬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仇項,氣喘吁吁地站在他身後,「寰王王妃粉黛即將進京了……」
律滔訝異地回過頭來。原本他還以為野焰為了鐵勒想棄他于不顧呢,沒想到野焰還有這一招。
他笑笑地踱進閣內,「算那小子還有點良心。」有援兵就早點告訴他嘛,弄得他心里十五個水桶的,還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王爺,粉黛王妃還在等你的指示。」喘完氣的仇項靠在門邊,想在得到他的指示後快點去通知粉黛。
律滔以手撫著下頷,在閣內踱了幾步後,揚手朝他彈彈指。
「叫她先打掉保護京兆的護京兵團,把京兆內外城搶過來,拿下京兆後,千萬別讓霍韃或是定威將軍攻進京。」目前京兆算是風淮的地盤,要是不把風淮的人弄出去轉移主權,只怕在他搶下大明宮後,風淮又會來壞事。
仇項听了就忙著要走。
「慢。」他抬起一掌,眼底盛滿了擔心,「鳳藻宮無虞吧?」現在皇城內兵荒馬亂的,包括沁悠在內,東內的家眷們和國戚,全都為避禍被他送至皇後一手保護的鳳藻宮了,其它三內可不能抓住鳳藻宮這個弱點來威脅他。
「王爺大可放心。」早就派人去守住鳳藻宮的仇項朝他拍著胸膛保證。
「好。」律滔滿意地頷首,「大明宮那方面呢?」
「太子親衛與水師已聯袂攻進大明宮延政與望仙二門。」他邊想邊扳著手指數算著,「順利的話,應當很快就能拿下青霄和銀漢門。」
他攏緊了劍眉,「動作快,在老七開封手諭前,必務要打下大明宮。」若是想讓被鐵勒困住的野焰能及時返京,那麼他就必須拖延朵湛開封手諭以爭取時間。
「是。」
迎著挾帶著細雪的冷風,律滔再次踏上閣廊,冥色襲來,冬日日頭落得快,腳底下的皇城內城不似往日般,在日落後便懸燈處處、燈火通明,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漆黑,在這片黑暗中,唯有大明宮焰光通亮,一股股翻騰的烈焰恣竄雪霄,遠望過去,像個發光體。
結束紛亂的時間,就快到了。
***
淒艷的火焰吞噬了大明宮宮前的三道回字宮牆,火星點點迎風飄飛,像是漫飛在雪地裹紅色的雪花。
由于事前一點風聲也沒有,因此東內的這場突襲很成功,率東內聯軍直闖大明宮的宮垂雪,在連破延政與望仙二門後,率聯軍進抵麟德殿外,準備接續挺進另兩道西內水師固守的宮門。
接到消息忙來傳報的親衛統領,緊張地對站在雲霄殿殿內指揮的朵湛報告。
「王爺,望仙門被破,東內聯軍來到鱗德殿外了……」誰都沒料想到太子親街竟會投效于律滔麾下,讓東內聯軍的人數遠超出西內水師,讓在宮外御敵的西內水師不敵。
憂心如焚的朵湛忙下令,「棄守麟德殿,全軍撤至青霄、銀漢二門內,全力抵抗,不能再讓東內拿下這二門!」
親衛統領的眉心攬得緊緊的,「咱們不棄降嗎?」橫看豎看,面對這麼大的一支東內聯軍,他們西內是一點勝算也沒有,為什麼不在損傷更為擴大之前棄降呢?
朵湛冷冷地轉首看向他,「誰敢棄降,我就殺了他。」眼看就快百日了,他可下能在這最後關頭讓手諭出什麼差錯。
「王爺!」親衛統領還沒回話,抬首見到自宮外射進宮內的火箭飛來時,心驚膽跳地將朵湛拉離險處,拉著他至殿門旁避箭。
被煙燻黑了臉龐的水師統領,在一殿的人忙著拿東西拍滅殿內的火勢時,來到朵湛的面前向他求救。
「王爺,銀漠門失守,東內的人數實在是太多了,再這樣下去,水師會全毀的……」
朵湛緊皎著牙關,也明白任水師去抵御東內聯軍實在是太過勉強,可鐵勒尚未進京,他們西內也真找不出其它兵力可供後援,除了盡力抵抗外,眼下並沒有其它的路可走。
「王爺?」等不到答案的水師統領,心慌意亂地仰首看向他。
朵湛握緊了拳心,「叫水師立刻退進宮內,宮門殿門落閘上閂!」
劃破夜空的火箭,道道拖曳著紅艷多彩的焰尾,猶如流星般再一次地紛紛落進宮內,殿外遠處枯干無池水的蓮田著了火,叢叢扶搖而起的火花在黑暗中舞動,像一朵朵盛開的火蓮,跳躍的火光映在朵湛的眼中,他像是看見了最後一分愛情殘留的記憶,也在這夜被燒毀,令他心痛難當。
「快取太掖池的池水滅火!」在殿外各處紛紛著火時,朵湛忙指揮殿上的親衛快去取水救火,以免火勢會燒至宮內所有大殿。
「王爺,你先走吧,留在這太危險了。」擔心他安危的水軍統領,愈想愈覺得大勢不妙,深怕大明宮一旦被破,東內聯軍頭一個就會沖著握有手諭的朵湛而來。
朵湛斜睨他一眼,「被困在宮內,我怎麼走?」大明宮可不像翠微宮有什麼避難的信道,一旦外頭被包圍了,里頭的人就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