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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雲 第29頁

作者︰綠痕

「事敗的話,你一定要想法子保命,不要顧忌我……」她把心一橫,斷下決心。

他卻輕掩住她的唇,緩緩朝她搖首。

「你不答應我?」

舒河的指尖轉而輕撫著她的臉龐,神態安祥自適,「我們倆,不是成為千古罪人,就是攜手共赴黃泉。」

淚水飛快地在芸湘的眸中凝聚,她極力忍下,深深倚向他的懷里抱緊他的胸膛。

「我不怕。」強忍著欲哭的沖動,她在他懷中喃喃,「和你在一起,我什ど都不怕……」

「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嗎?」舒河慢條斯理地撫順著她背後的發,輕聲在她的耳邊問。

她怔了怔,沒想到他會在這時候提起這件事。

「還沒有。」命名這等大事,她是希望由他這個做爹的來決定,只是,她不知道有沒有那個機會能夠讓他取名。

他在她的耳畔勾勒出他的夢想,「等所有的事情都落幕了,找一天,我們一家三口,一塊來起名字好嗎?」

一家三口……蓄滿眼眶的玉淚,頓時月兌眶而出,芸湘埋首在他的胸前,讓淚水悄悄滲入他的胸膛里。

^_@熊熊燒起的火炬,將皇城上方的天際映染得光亮如畫,金戈與盔甲反射的光影閃爍炫目,空氣里,醞釀著某種詭譎的氣息。

為免夜長夢多,南內眾臣在舒河的一聲令下,秘聚興慶宮做好逼宮的準備與沙盤演練後,隨即暗中動員了南內水師趁夜挺進皇城,準備趁護京兵團被冷天放帶離皇城練兵的這個機會,打算先進入四大門內,藉由地道直上翠微宮,再關上宮門拿下大內禁軍佔領清涼殿。

可是,他們沒料到……其它三內也想這ど做。

一踏進四大門內,隨即被其它三內的人馬堵個正著的南內水師,此刻正進退不得地停軍在朱雀門下,其它三內的人馬也和他們一樣被迫停軍,各據一方遙望在四大門遼闊的廣場中心正下方,那條能夠直抵翠微宮宮底的地道。

情況迅即變得虎視眈眈。

青龍門正下方,由律滔帶領的東內水師正摩拳擦掌地等待著,準備在上頭的號令下襲向其它三軍,可為首的律滔卻始終保持著按兵不動的姿態,不想進一步刺激其它敵軍,以免造成四派人馬在四大門內火並的情況。

「不愧是兄弟,你們不但想的一樣,連選的時間也都一樣。」望著四大門內的人馬,仇項不得不感嘆大家都這ど的有默契。

律滔的眉心幾乎連成一直線,「舒河的心很急,朵湛想要代鐵勒打這場仗,這些我都能理解,但……」

「但?」

「怎ど連老六都來了?」他不是自喻為正義之師,還有什ど仁者無敵嗎?那他干啥也跑來湊這種亂臣賊子之類的事一腳?

仇項白他一眼,「他也想當皇帝啊。」

颯急的西風將軍旗吹搖得啪啪作響,听得風淮一個頭兩個大。

站在玄武門下的風淮,此刻既要說服自己的腦海里,別再浮現不孝與不義這四字來擾亂他的心緒,又要叫自己忍住援兵遲遲不到的火氣,可這陣惱人的西風,偏偏又擾得人沒片刻安寧。

「王爺……」龐雲穿過兵衛所形成的人牆,氣喘吁吁地跑向在主帥位的風淮。

心急的風淮一手拉過他,「定威將軍的人呢?」

「短時間內到不了,滕王封鎖了土地……」負責調度的龐雲累得滿頭大汗,「若要繞遠路,那還得再花上一段時間。」

「那民團呢?」失去了另外一半護京兵團後,就只能倚靠民兵了,而民團就近在皇城外,若想要打贏眼前這場小內戰,就只有靠那批民團軍。

「民團說這ど做是大逆不道,他們不願參與逼宮宮變。」想起那些在最緊要關頭上忽然抽手不干的民團,龐雲就想跳腳。

冷汗瞬間滑下風淮的額際,「情勢不妙了……」

位于四大門西面的西內水師,像團整齊的黑雲,靜靜盤據于白虎門下。

不想讓其它三內逼宮得逞,事先收到情報的朵湛,率領西內水師據于白虎門下,但眼前的情況,似乎遠比他想象中的還不樂觀。

「王爺。」評估完情勢後,滿臉難色的冷天色挨站至他的身旁輕喚。

「有沒有勝算?」朵湛發現冷天色此刻所擺的臉色令他的心情更糟了。

經驗老道的冷天色遺憾地向他搖首,「照這情形來看,沒有。」

「能全身而退嗎?」就算打不下其它三內,也沒法進翠微宮,那至少別讓西內留在京中的勢力全滅。

他搔搔發,「如果諸王都願撤兵,或許還有可能。」

「退兵?」朵湛低低冷哼,「他們怎有可能退兵?」既然大伙都已經撕破臉了,現下誰要是一退,將要到手的皇位豈不就長翅飛了?

朱雀門下。

望著近在眼前,卻無法前進一分的翠微宮地道,懷熾懊惱地拚命思索著,究竟是哪里走漏了消息,以致今夜四大門內才會如此熱鬧,可任他挖空了腦袋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但就算他能想得出來,也不能讓眼前的景況有所改變。

他伸手推推率領南內水師的舒河,「想到法子了嗎?」

「他們也跟我一樣都還在思考這個問題。」舒河撇撇嘴角,沒想到其它三內居然也都跟他打同樣的主意。

「五哥和七哥不是也贊成你救芸美人嗎?」出爾反爾,想幫忙干嘛又來阻撓他們?

他哼口氣,「他們是贊成我救芸湘,但可不代表他們也同意把天子的位子讓給我。」

「現在怎ど辦?硬闖嗎?」箭已在弦上了,又不能在這時候撤,當然只剩咬牙硬拚一途。

舒河理智地搖首,「硬闖只會徒增死傷,沒用的。」想當然,其它三內絕不會眼睜睜的就讓他們先進翠微宮。

「那……」不能硬闖,難道就這ど繼續等下去嗎?他們四批人馬已經僵持很久了,再等下去,只怕天就快亮了。

舒河也不知道這情況要僵持多久,只是,此刻水師動與不動的後果皆不是他事前所預料的,情勢也與他料想中的完全迥異,恐怕在場的其它兄弟和他一樣,此時都如鍋上蟻,頭痛地在想該怎ど打破這個意外的僵局。

在燃燒了快一夜後,四大門內的火炬漸暗轉為灰燼,幽暗的夜空也逐漸轉為淡粉與微藍交織的色彩。

「不能等了。」舒河深吸口氣,決定就算是硬闖,也要在天明之前率軍抵達翠微宮。

整齊的腳步聲忽然滲進了靜謐的空氣里。

「咦,那是……」懷熾突然抬首看向四周城牆上,正密集增加的人影。

舒河也忙不迭地抬首,瞪大了眼看著那些人據滿四大門上方後,隨即架弓瞄準四大門內所有的人。

他認出衣著,「大內禁軍?」

「皇城內外即刻繳械!」率領大內禁軍與護京兵團包圍四大門的冷天放,居高臨下地站在能俯視四大門的城牆上大聲宣布。

繳械……懷熾倏然想起那日冷天放在清涼殿上代父皇所傳的口諭內容。

百日內,除大內禁軍與護京兵團外,京兆繳械,私自于京兆內興兵者皆視為謀反,殺無赦。

「父皇……」悚然而驚的懷熾,兩腳後退了幾步,失聲地掩住嘴。

「老天,來不及了……」舒河惶然地抬首看向遠處一身喪袍的冷天放,萬萬沒想到,讓父皇收回成命的希望,竟在這時離他遠去。

「聖上駕崩——」

喪鐘渾厚低沉的響聲,緩緩在晨曦的風中響起,林間受驚的鳥紛紛振翅而起,展翅橫劃過微亮的天際,綿延不絕的鐘聲驚醒了整座京兆,同時也一聲聲地敲進舒河的心坎里,不停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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