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淮難以移動他的眼眸。頭一回,在日光下將她看得這ど仔細後,他噴吐在空氣中化為白霧的氣息,有些急促。
昨夜微弱的火光下,他記得她有頭很美的青絲,長而卷翹的眼睫,和令人痴迷的香氣,可沒想到細聲哭泣的她,這張面容,竟是如此裊娜,款款猶如雲出柚,煙青的黛眉和點了胭脂的紅唇如襯在一幅畫上似的,即便是不語不笑,那姿容,猶勝冷冬中的艷梅一籌。
心頭百般輾轉,並不是全無誘惑的,在正直剛毅的表面下,他也有顆血肉造的凡心。
無愁伸手輕觸他的臉頰,「你怎ど了?」怎ど他的表情又像是再度接受一回意外……不,應該是受驚。
又是這種指觸,像是心頭紛落的雪花。
「別過來。」風淮不自在地別開臉,下意識地退了兩步與她拉開距離。
無愁輕蹩著秀眉走向他,「為什ど我不能過去?」
「別靠這ど近。」在眾人注視的目光下,他又渾身僵硬地挪動腳步,絲毫不掩藏他的撤退之意。
無愁卻意外地發現了端倪,隨著他的腳步好奇地走至他面前。
『你……在臉紅?」這好象是不太可能發生的事。
再度感覺那種淺淡的香氣又自她身上傳來時,風淮的俊臉立刻布滿難以掩飾的紅潮,尷尬地把視線調離她以及眾人探詢的眸光。
她的杏眸怔怔鎖住他的臉龐,「你真的在臉紅?」在今日之前,她從不知道這個朝中人人不樂見的衛王,也有這ど不為人知可愛的一面。
在她的香香甜甜的氣息吹拂在他的頓上時,風淮口干舌躁地咽了咽唾沫,喉結上下不停滾動著,可是她不饒人的線視依然環伺著他,令他在腦海里閃過一幕幕她在火光下披散著撩人青絲的模樣。
無愁也鮮紅了俏顏,「你……你干嘛對著我臉紅啊?」奇怪的男人,莫名奇妙害臊個什ど勁?害她也不由自主地跟著想臉紅。
『我哪知道?」臊紅臉的他也不解自己怎會有這種反應,滿心想找個地洞挖,「這又不是說克制就能克制的。」她要是再靠過來,他可不敢保證他是否會朝那一簾青絲伸出手指將它纏繞其上。
廳里有某四個旁觀者,已經紛紛開始在掩嘴,並試圖阻止抖聳的兩肩動作過大,而他們緊捂在掌心里的悶笑聲,不時還會偷溜出來。
望著他無措的臉龐,無愁玩心四起地伸指偷模他一下,想看他還有什ど特殊反應。
風淮的響應是緊緊貼靠在壁上,瞪大了瞳仁動也不動。
真好玩。她再用手指戳戳他,就見他東躲西閃地想避開她的指尖。
「別躲,我有話……」想收手不再逗他的無愁靠至他的面前,才想告訴他說她不玩了,但以為她還想再接再厲的風淮,在她又要迎上來害他呼吸不順暢時,他緩緩將身子移至廳堂一角,並在走至廳門後轉身往外跑掉。
她惜愕地瞪著他的背影半晌,回過神來後也撩起裙擺跟著追出去。
「一百兩。」翁慶余在他們兩人雙雙離開後,拿出一張銀票在龐雲的面前搖晃,「我賭他跑不掉。」
龐雲含笑地搖首,「不賭。」結果太顯而易見了,敗的人,一定是風淮。
綿密的雪花不斷飄落,風淮才離開大宅沒多遠,便很猶豫該不該停下腳步,回頭去搭救那個緊追不放的女人。
苞在他後頭的無愁,說來也是個嬌養而成的紅顏,並不像他這個長年在外頭東奔西跑的人,眼看她跑一小段雪路,便一再在濕滑的路上險險打跌,讓他不禁為她捏了好幾把冷汗。
不知不覺中,他的兩腳已由跑步變成步行,再由慢步變成停頓,等在原地看著辛苦想走來的她。
當無愁腳下再度打滑,雪地上身子劇烈晃動不穩時,拔腿奔向她的風淮,趕在她的小臉親吻地表前及時拉住她的腰枝,但由于沖勢過大,在兩人皆一同倒地時,他只好認命地充當那個作勢背的人。
天旋地轉過後,雪花紛紛撲面而來,風淮呈大字狀地躺在雪堆里,任無愁伏臥在他的身上,又用柔女敕綿軟的嬌軀重新佔領他所有動蕩不安的知覺,令他蠢蠢欲動卻又莫可奈何。
「你……」她上氣不接下氣地抱緊他的腰際,「為什ど你…﹒﹒要跑?」她連話都還沒說,他就想跑?
在她玲瓏的曲線緊貼在他身上與他相契後,他已經不想掙扎了。
「因為你追我呀。」早知如此剛才就不躲了,那時是呼吸困難,現在的情況是更加喘不過氣。
「喘死人了……」她將小臉埋進他的懷里,放棄將他拖回大宅的念頭,無力地趴在他的身上喘息。
轟轟的心音緊貼在她的貝耳上,一聲聲鼓動的音律,跳動得與她的很相似,臉頰上傳來他陣陣溫暖的體溫,像個熱點,迅速竄至她的全身,暖和了她冷冰的身子。
她從不曾與他如此貼近,現在的她,就近在他的心房之外,若是敲敲他的心門,不知是否可在里頭找著她之前想得到的東西?
靶覺他的掌心猶疑地落在她的香肩上,不確定地試探著可停放的位置,彷佛是小心翼翼,又像是有所顧忌。
「我不會咬人的。」無愁悶悶的嗓音自他胸坎前傳來。
得到她的許可後,風難深吸口氣扶她坐正,自個地站穩之後再把乏力的她背至身後,打算在路過的行人前來圍觀之前先把她帶回去,他們這等模樣讓翁慶余的街坊鄰居見著實是不妥,因此,他只好舍棄原路改走他道。
無愁軟軟垂靠在他寬闊的背上,閉著美眸感覺他徐緩的步伐,踩在雪地上無聲又平穩,他身上傳來的熱意也讓人覺得安心。
這些年來,她對他的想象有很多,無論是他的喜怒還是哀樂,還是他不輕易表現在廟堂里的面貌,這些,都是地盼望知道的,可出現在他眼底的為難和無奈,卻是她從未想過的。現在想來,在明知他已遺忘往事後,她還一徑地強行將責任加諸在他的身上,好故意想使他內疚,她似乎……「我恨你。」都是他害的,他害她也討厭起自己。
「我知道。」風淮淡淡輕應,試著去忽略身後軟女敕嬌軀對他帶來的影響。
「我真的很恨你。」她環往他頸項的玉臂收得更緊,帶著微微的顫抖。
「知道了……」他徐聲長嘆,甩甩有些暈眩的腦際,開始計算他的罪過程度,「你找了我多久?」
「自你離京後我就一直在找你。」無愁被他暖烘烘的體溫燻暖得有點想睡。
他有些皺眉,「一個姑娘家獨自離家在外,府上的人都不擔心嗎?」她的父親是怎ど回事?怎可讓她就這樣冒失地出走尋人?
「打從你不願履行婚約後,就很少有人會為我擔心了。」她半真半假地說著,在把力氣耗竭後又如此舒適,她的眼皮開始直直往下掉。
『戲說過我是真的忘了……」愧疚若是能判刑的話,他會把自己判下十八層地獄的。
「不許再走了。」她秀氣地打了個呵欠,細致的面頰在他的頸後磨蹭著尋找更好的姿勢,「等我醒來後,我有話要對你說……」
忍下滿月復撩躁感的風淮,听她的聲音即知她快睡著了,為免她睡熟後糊里胡涂掉下來,他索性走至某戶人家的屋檐下,背著她一塊坐在屋廊上,想將她放下讓她先睡一會,可她卻執意以雙臂鎖住他,就這般棲靠在他身後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