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迭。」看著正吻著貓兒的她,他忍不住出聲輕喚。
「貓兒就交給你了,我先回去。」迷迭馬上將貓兒抱至他的懷里,並識相地想退回自己的小舟上。
他朝她招手,「過來。」
「不行,我會害你流鼻血。」她朝他搖首,並無辜地垂下眼睫。
「過來吧。」他微微苦笑,在身邊清了一個位置給她。
她杏眸眨呀眨的,「我若過去了,如果發生了什麼事,你不可以又怪我喔」每次太過親近他,他總是會有奇怪的反應。
「不會的。」他直接伸手將她拉近,看她又一如往常地膩過他的懷里,菱似的唇角滿足地揚起,就像另一只幸福的貓咪。
乍看之下,迷迭就像只我行我素的貓兒,可是她卻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人的內心,且知道他們的需要,也難怪會有那麼多人因她而改變。他終于知道那些人都是不自覺地被她吸引去的,因為她就是得人寵、令人憐。而他的眼神,也很難不被她佔據。
「你像一只貓。」他輕撫著她的發,看她心滿意足地玩著她胸前的貓兒。
「很多人都這麼說。」她已經習以為常了。
「知道我為何不想娶你嗎?」他微微抬起她玉雕似的下頜,眼眸像兩池明潭。
「不是很清楚。」迷迭微偏著螓首蹙眉。
「從小,我就知道我是個養子,在我弱冠之前,我一直都是個好兒子。」他望著西方的落日,音調淡淡的輕述,「我娘要我視阿爹如生父,我沒有意見。阿爹為我規畫好了將來的道路,希望我能為他爭氣光耀門楣,我也沒有第二句話,十四歲那年我便照他的希望考中了秀才。只是我漸漸發現,我極度不自由,我想要的,不是他們所希望的那些。」
「你想要的是什麼?」她翻過身趴在他的胸前問,任貓地踩著輕盈的腳步在她身上四處游走。
他第一次對他人吐露出心事,「或許會有人說我不懂得知足,身為養子和能擁有父親全心的寵愛,兄弟間也友愛和樂,還有龐大的家業等著我去繼承。但我志不在為官,也不想讓家業壓在我身上,我只想當個自在的小老百姓。」
「放棄眼前的這些,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目標嗎?」迷迭的小手無意識地爬上他緊蹙的劍眉,以指尖徐徐舒展開他的眉心。
「不,我若全盤放棄,勢必會傷到很多人的心,我也不見得會快樂。」他不是個全然自私的人,若不是為了顧慮到阿爹的感受,他老早就拋下這一切去當個快樂的閑雲野鶴了。
她凝睇著他的眼眸,「這和你不能娶我有關嗎?」
「人生不是張由他人畫好的地圖,我的路,我要自己去走。」他低下頭與她眼對眼的正視,「我所要的,向來都是我自已追求的,我不要我的婚姻也是別人安排下的產物。」
「別人所安排的,也不全然都是不好的阿。」她覺得他想得太過嚴重了,所以才會讓自己老鑽著牛角尖。
「我知道。」西門烈指出她沒想到的部分,「但婚姻他們可以為我安排、仕途也可以為我安排、未來也可以為我安排,我還有什麼是他們不可以安排的?我要到何時才能停止別人為我安排我的一切;讓我去為我自己作主?」
望著他的眼眸,迷迭沉默了一會。
「我懂了。」她緩緩離開他的胸膛,小臉上有著如釋重負的雲淡風清。
西門烈握住她的柔美,「你會因此而放棄我嗎?」
「不會。」惑人的笑意在她的唇邊漫開了來,「你有你自己的主張,我也有我的;你不希望別人來限定你什麼,我同樣也希望能為我自己的未來尋找一條出路,而我的出路,就是你。」
「為什麼是我?」他實在是很希望能解開這道謎,偏偏她每次都回答得含含糊糊的,讓他怎麼也想不透。
「一定要有道理才行嗎?」她好笑地聳聳肩,「我難道就不能只是單純的想把心放在一個人的身上?」又不是什麼國家大事,哪需要腸枯思索的拼命去想,非要個明確的答案不可?
「你愛上了我?」他想來想去,覺得這是最可能的唯一答案。
她很明快地向他承認,「我是對你一見鐘情,很普通的理由吧?」
「我沒料到這麼完美的你,選擇良人的理由會這麼普通。」果然是這樣,不過她也答得不干脆了。
說到這點,迷迭就垂下了小臉。「完不完美都是別人說的,我只是個女人,和別人並沒什麼不同。」
「你已經夠不同了。」把他遇得無路可退,又讓人折服不已,還沒什麼不同?
「我真的很不想嚇跑你。」她絞扭著玉筍般的縴指,眼眉間掠過一絲苦惱,「可是我要怎麼做,我才能和平凡人一樣,只當個尋常女子讓你不顧忌那麼多?」
「我的拒絕會傷害你嗎?」不曾看過她灰心的模樣,這讓西門烈慌了。
「會呀,不過你的煩惱比我多,我不想表現出來再讓你煩惱。」她微微一笑,很快地又振作起來,「我會去找西門大人談談你的未來,和那些加諸在你身上的不自由,請他在專制之外也听听你的聲音,免得你三不五時就要躲到這里來思考。」
他不禁要懷疑起她的居心,「為何你要幫我?」
「人各有志,我選擇等重你的志向。」她是很會精打細算,也懂得放長線釣大魚的人。「我喜歡的是現在的你,不是別人眼中所期待的你。如果再讓你煩下去,那我得花很多時間來追你,所以不如讓你先解決你的問題再說。」
「你真的很難纏。」西門烈實在是很崇拜她。
「這點你早就知道了。」她回以他一記眼眸,低首月兌去鞋襪,將一雙小腳侵入看來似是清涼無比的湖水里,小臉上洋溢著一派純然享受的表情。
西門烈心思悠悠地看著她白藕似的蓮足,在水面輕輕晃動,點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讓他想起之這樣一個無拘無束,懂得傾听和給予微笑的小女人,在她的身上,其實是藏有著無限的能耐和潛力。
「以你的能耐,你可以有所成就的,為何你只是想嫁人?」他讓她靠在他的胸膛前,自她的身後環住她,與她一起看著黃昏時美麗的水色天光。
「我說過人各有志啊。」她懷中描兒輕舌忝她指尖的舉動,惹出她一串銀鈴似的笑音。
他帶著醉意般地聆听,「你的這個志向也太小了。」
迷迭微笑地揚起唇角,「我從不是一個貪心的人,能嫁一個我想要的人,對我而言,那就已經是個很大的成就了。」
暮晚的涼風輕輕怫上西門烈的面頰,也將迷迭帶著馨香的發絲吹開來,柔柔散覆在他們倆的身上,並扯動著他的心。
「你繼續思考,別讓我打擾了你。」迷迭放心地倚在他的胸前找著了一個舒適的角度,抱著也打起盹來的貓兒悄悄閉上眼,「晚風很涼,我睡一會,待你解開你心中的結後,別忘了叫醒我帶我回去。」
低首望著抱著貓兒人睡的迷迭,西門烈忍不住以指輕觸她還留在唇角的甜甜笑意,下意識地將她更擁入懷里,無聲地看著落日漸漸沉落在湖面的那一端,在他的唇邊,也釋放出這陣子來已許久不曾這麼開懷的笑意。
×××
「大哥,大事不好了!」西門炬拉大了嗓門,一路跑進西門烈的房里。
「大哥,你得想個辦法!」跟在後頭的西門炎也嚷嚷個不停地沖進來。
「大哥,我們想要那個美麗大嫂,你不能把她讓出去」喘著大氣的西門爍也直在他的耳邊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