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掠空滿心滿月復因傲霜而起的火氣頓時消失無蹤,心頭因她難得的坦白而奇異地變得平靜。他無聲地將她納入懷中,感覺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密密地籠罩著他常空寂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心房。
棲進他的懷抱里,指柔赫然發現她早已在他的強迫下,不知不覺地習慣了他的身體、他的氣息。她靜倚在他的胸前聆听著他的心跳,忘卻了外頭的雨聲、忘了傲霜的哭泣聲、忘了從前纏繞在她心頭理不清的心聲。
他總是忽遠忽近、若即若離,對她熾熱時,他就像他鑄劍的爐火,將人焚燒得粉身碎骨都不自知,但在下一刻,他又像一柄打造好的劍,冰冷又銳利,還得她無法踫觸。可是縱使如此,她還是像飛蛾撲火般無法不貼近他。
指柔閉上眼,不再理會他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而她的心又是在堅持什麼,只伸長了雙臂,第一次響應他的擁抱,任他用愛憐的雙手細撫她臉龐的每一處,用唇細細地摩挲著她的。
其實他們都不知道,他們只是兩個都受了蠱惑的人。一種解也解不開的情愫蠱惑了他們,令他和她在不自覺中借著對方來填補心中的坑洞、化解心中的不安,而後漸漸地,再也無法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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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正式來臨,在這清明時節,山間每日都下著綿綿密密的細雨;但再多的雨水也沖刷不了某些人心坎上蓋著的傷口,也沖淡不了那股濃濃的妒意。
因為指柔始終無法適應鍛劍房里的酷熱,近來雲掠空也就很少再將指柔拉到鍛劍房里陪他鑄劍。
少了雲掠空的陪伴,又不能太過親近他以外的男人,指柔既不能找濯雨和輕煙閑聊也不能幫他們整理家務,更無法去找那個對她懷有深妒的傲霜,因此她變得無事可做,頂多也只是欣賞雲掠空所鑄過的劍和為他擦擦劍保養而已。
指柔呆坐在廳里擦拭著雲掠空的劍,對著庭外彷佛永遠也落不盡的雨絲空嘆。這些天來,外頭的雨下得讓人煩躁,讓她直懷念那已好一段時日不見的驕陽。
空氣里傳來陣陣不知名的芳香,打斷了指柔的思緒,她放下手中的長劍,虔心細聞著這陣不知自何處而來的香氣,但她在深嗅了一陣後,卻覺得腦際暈暈然,而且四肢也漸有點便不上力。
指柔不太能集中神智的甩甩頭,靜下心思考這陣古怪的香氣是什麼,當她霍然明白這是什麼香氣時,她瞠大了雙眼。
「迷香?」她只手掩住口鼻,另一手趕緊拿取伴放在一旁的長劍。
「不是迷香,是少爺家傳的毒藥。」傲霜自角落走出來,靜靜的站在她的面前盯審著她的面容。
指柔乏力的在傲霜面前站起,看她面無表情的拿著一只燭台,而燭台上焚燒著的燭身,似乎就是耶陣香氣的來源。
她幽幽輕嘆,「這一次,又是什麼人都不在、都不會有人來救我是不是?」
「不,他們都在,我想與你玉石俱焚。」傲霜拿著燭台走近她,一再舉高燭火看著她的臉龐,試著看清她到底是哪兒比她美,又是哪兒比她好。「既然他的心不是我的,我也不會讓你擁有。」
指柔靜望著傲霜形容枯槁的模樣,覺得她像個中毒的人,失去了毒品之後精神不再、消瘦蒼白,而她眼中那心碎的神情,更讓人既難過又悲憐。本來好好的一個姑娘,是因為雲掠空還是因為她才變成這樣的?
傲霜看了指柔手中的長劍一會兒,然後將手中的燭台一橫,將熊熊燃燒的火苗瞄準她,直往她的胸口刺去,卻在下一瞬睜大了眼,甚是意外地發現她一點也沒有閃躲或是以劍來護衛自己的意圖。
指柔手中的長劍啷當墜地,清脆悅耳的金居聲在大廳中陣陣回響。
「你為何不躲?」傲霜怔怔地看著她被燭火烙傷、和被燭台刺傷的傷口。
「中了你的毒,橫豎我也沒有力氣躲;就算我能躲開,你的心頭也只會更不好過。」指柔站穩了腳步之後輕拍去肩上的火苗,頭暈目眩地感覺毒氣在她的體內四散著。
在外邊听見廳內有怪異的聲響而前來察看的濯雨,一踏進大廳後,被眼前的情況嚇得大叫,「風姑娘!」
苞著趕來的輕煙也慌得六神無主,「大夫……我去請大夫來!」
「我沒事,你們都別嚷嚷。」指柔無力的朝他們擺擺手,強振作心神想先解決傲霜的問題。
濯雨忙請求指柔,「風姑娘,你本身就是個大夫,快治治你的傷!」
「我治不了我自己。」她什麼都能救都能治,唯獨自己,她便不上力。
從訝異中恢復鎮定的傲霜用力咬咬牙,飛快地抬起地上的長劍決心繼續進行計劃。
「傲霜!」身手極好的輕煙一掌拍去傲霜手中的劍,並且使勁將她架至一旁。
「不要阻攔我!」功夫也不弱的傲霜打開了輕煙,「只要她不在,少爺就會回到我的身邊!」
毒力開始發散,指柔兩腳發軟地靠著桌角往下滑,喘息地將頭靠在桌邊合眼休息,此時卻有一雙冰冷的大掌抬起她的臉龐,硬將一顆味道怪異的藥丸塞進她的嘴里,並取來桌上的茶水將藥丸灌進她的月復中,而後那雙手便離開了她的身邊。
「少爺!」指柔還沒擺月兌滿腦子的暈眩感,就听見濯雨驚惶的叫聲。
她抬起頭,看見傲霜正舉劍還擊雲掠空泛著火光的雙掌,並且節節敗退,被他火紅的手掌燙傷了身體處處。
「雲掠空!」指柔忙出聲制止,「住手,你會要了她的命!」
雲掠空手中的火焰霎時散盡,他極為緩慢地回頭瞪視著指柔,眼中的殺意令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由你選。」雲掠空慢步踱至縮在角落的傲霜面前,「你要火雲掌還是火雲劍?」
「少爺,饒了傲霜吧。」濯雨忙跪至雲掠空的面前為傲霜求情,「看在主僕十多年的情分上,你就放傲霜一條生路吧。」
「少爺,我會將傲霜逐出此地,永不再讓她回來,你就高抬貴手放過她吧。」輕煙在懇求雲掠空之際,也趕忙前去拖著一動也不肯動的傲霜叫她快走。
雲掠空不理會他們的求情,兀自攤開了雙掌,自掌中放出了極為妖嬈美麗的火焰,但那美麗的火焰卻被一陣輕風掠過,令焰火閃動了一下。
「你……」雲掠空火大地看著指柔腳步不穩地走過他的身旁,蹲在傲霜的身邊也攤開了她潔白的雙手。
當濯雨和輕煙都搞不清楚指柔在做什麼時,指柔的掌心幽幽地冒出了兩道柔和明亮的光芒,在她將雙手撫過傲霜身上每一處燒傷後,傷口奇異地愈合了。
傲霜奮力地推開她,「不需要你來假仁假義!」
「隨你怎麼說。」指柔聳聳肩,又再靠近她繼續為她療傷,「但我是個醫者,我只是在做我該做的事,無關你是何人也無關你我有什麼仇怨。」
傲霜原本還想再推開指柔,但在雲掠空凌厲的目光下,她又懼怕地縮回原地不敢妄動。
「我不恨你,也不怨你,因為我同情你。」指柔輕撫過傲霜臉上的傷痕,以只有兩人才听得到的音量說著,「我同情你愛得無法自拔。」
傲霜忿忿地瞪視著指柔若無其事的臉龐,「我不需要你這勝利者分給我的憐憫!」
「我不是什麼勝利者,相反的,我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希望你能對你的心網開一面,放你自己一條生路,不要因為情而害苦了你的一生。」指柔收回了雙手,語重心長地告訴她,「我治得了你的傷,但我卻治不了你的心,情字這一關,要靠你自己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