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霜憤恨地指控著,「你根本就不需要爭奪,你的出現即是一種掠奪!」
「掠奪者……」指柔的聲音啞澀得幾不可聞,「是他。」
「是你!」傲霜被她委屈的樣子弄得更是火上心頭燒,「我在他的身邊十多年了,論資格論樣貌我都比你強,你憑什麼得到的比我多?不要以為你能得到少爺,我不會把他讓給你!」
指柔的唇邊泛著酸楚的笑,「我從不敢‘以為’什麼。」在雲掠空的掌心里,她能擁有什麼?她連想都不敢想。
「你听清楚,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只要你別再糾纏著少爺。」
「我辦不到……」不肯放開她的人是雲掠空,即使她走、即使她逃,那召喚作雲掠空的男人都會把她找回他的掌心里。
「我不許你辦不到,離他遠一點!」傲霜的劍尖旋即劃過她的衣領,尖銳的劍鋒在她的頸間留下了一道血痕。
「我犯了什麼罪?做錯了什麼?」指柔抹去頸問的血絲,清明冷靜的大眼直瞅著傲霜,不疾不徐地朝她一步步前進,「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傲霜手中的劍明顯地抖動著,「我……」
「是不是因為……你嫉妒?」她的眼中帶著憐憫,同情著她也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小時候,娘親常在她的耳邊念著一個故事──情天是女媧補的,恨海是精衛填的,感情是世間最復雜難理的一種關系,它愈是拉扯糾纏,沾有感情的人便愈是萬劫不復,可是人們偏偏又要受其引誘。
指柔感覺眼眶里那被雲掠空限制的淚水,漸漸不受她的控制,緩緩地淌流進她的心底,似乎在控訴她為何也是受其引誘的其中一人,讓她失了心之後才知道後悔,後悔著自己為什麼也要掉入情天恨海里與他一塊兒糾纏。
「都是你!你破壞了一切……」傲霜扔去了手中的劍奮力揪緊她的肩大喊,「把他還給我,他的心應該是我的!」
指柔緩緩揚首,眼淚潸潸落下,全然不受控制。
「他沒有心,他一向都是照著自己的想法去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從頭至尾,我都只能照著他的擺布想著、夢著、做著、走著,在他的眼里,我什麼都不是……」
那個闖進她心底深處的男人名叫雲掠空,掠空,就是掠奪一空,她的傷心史、心痛處,他從不屑一顧,只是命她不準想不準夢,而當她心中有著無限的淒愴,因他而翻騰輾轉不停時,他也不會讓她逃躲或是避開,只會強迫地要她接受他的一切。她早已不再是她,她只是一個附屬品罷了。偏偏她那顆早在第一眼就被他擄走的心又是如此的不爭氣,困住了她的腳步,也困苦了她自己。
「沒有心他會收留你?」傲霜的面龐變得扭曲猙獰,自袖中拿出一條由雲掠空身邊偷來的手絹,「沒有心,他會珍藏著這個東西?」
指柔訝然地眨著眼,「那個是……」她被抬走的手絹?他不是說他早扔了嗎?
「他若對你無心,又怎會為你報風家被滅之仇?」傲霜僨聲指出另一個事實。
「他是為我而對雷霆他們……他對雷霆做了什麼?」指柔從沒有想過他那天見雷霆的原因。
「可不是?」傲霜猙獰地瞪向她,「少爺已經多年不曾對人動手,而他居然會為了你而對朝中大吏大動干戈,還用陣法送走了神弓隊,你還敢說他沒有心?你敢說他不是為了你?」
「不可能……」指柔微弱地搖首,「他怎麼會為我而那麼做?」那個什麼都不理會的雲掠空,怎麼可能把她看得如此重要?
「不可能?」傲霜的身子隱隱顫抖,聲音變得尖銳而高拔,「你早就用你的美色把他玩弄在掌心之間,讓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你的身上,還破天荒的為你廢了雷霆的一雙手,你說可不可能?」
指柔雙手掩著唇,怔然凝視著傲霜手里那條手絹,無法想象那個什麼事都不告訴她的雲掠空把她置在他心中的哪個地位。
他說過,她可能將會什麼都沒有,但是她有他。對于那個說自己非常自私的男人,肯讓她擁有他,這代表著什麼意義?他的心中,到底有沒有她的存在?
傲霜怒顫地看著指柔臉上忽悲怨喜的表情,握緊了手中的手絹,在指柔回過神來前快步走向爐火。
「不要!」指柔瞥見傲霜的行徑,著急的阻止傲霜將那訂情的手絹扔進火爐里。
指柔的呼喊聲猶未落,驀地,悶熱不透風的房里吹來一陣急風,將火爐里的火花打得凌落四散、星火遍地,火勢也被這陣驟起的強風給次熄,使得室內在瞬間變得出暗不見五指。
黑暗中,有個涼涼淡淡的吻從指柔的唇上輕輕掠過,一道她熟悉的氣息在她的唇上縈繞不敬,當火爐里的火勢重燃而起時,鍛劍房的門窗絲毫看不出有被開啟過的痕跡,更無法得知那陣急風是打哪來的。
鍛劍房里依舊是那麼悶熱和寂靜,卻失去了傲霜的蹤影,只徒留站在原地撫著唇瓣發怔的指柔。
★★★
「少……少爺?」
被雲掠空強行拉出鍛劍房的傲霜,駭然瞪視著雲掠空泛著火光的雙掌,在大雨中不但沒有被雨水熄滅,反而在他的掌中有兩簇熊熊的火苗。
雲掠空的聲音冷冷的傳來,「再發生一次,你就立刻離開這里。」
「風指柔憑什麼得到你的眷顧?」傲霜懼極生僨地大叫,「她究竟有哪一點好?」
「不憑什麼,不為什麼。」
「告訴我,她到底有什麼不同?她哪里值得你這麼待她?」傲霜瞪著被雲掠空奪回的手絹,在想起他是那麼珍惜寶貝地將它收進袖里時,就覺得心頭痛得快要發狂。
雲掠空干脆順應她的要求說個明白,「因為我收了她的手絹,我訂下了她。」
「你怎麼可以……」傲霜難掩痛苦地叫喊,「那個什麼都沒有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你!」
雲掠空卻充耳不聞,突地將指尖輕觸她的發梢,在燒落了她的一截發後,再將益加紅熱的手掌逼向她的頸項。
「少爺?」傲霜猛然一鷲,很怕他那只能夠燒烙鋼鐵的大手會按向她的頭間。
「不許踫她。」雲掠空及時收回掌並極力壓下滿月復的怒意,「你要是再敢動她一根寒毛,我也會像對雷霆一般要你付出代價。」
「就為了她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你這樣對我?」傲霜心傷難忽地哀拉,「我跟在你身邊十多年了,我比任何人都更愛你……我在你身邊等了這麼多年,就是希望有一天你能回頭看看我,希望你知道身邊有個女人捧著心在等著你……」
然而,雲掠空卻在她的啜泣聲中默然遠離,直奔向留在鍛劍房里的指柔,任由大雨將她的聲音淹沒。
遠在鍛劍房盯著爐火發呆的指柔,撫著在黑暗中曾被輕吻過的唇,隱隱約約地听見了傲霜的哭聲,因此當一身雨濕的雲掠空挾帶著外頭的風雨進屋來時,她並不感到意外。
雲掠空拭干了身上的雨水來到她的身邊,看她盯著爐火的眸子沒個方向,微偏著柔美的小臉似乎在想著心事。
他輕轉過它的臉龐,「你在想什麼?」
「你。」她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他的眼眸,「我在想你。」
她在想這個留著她手絹的男子,究竟對她懷著什麼樣的心思;她在想這個表里不一的男子,哪一面才是他真正的模樣。她在想,為什麼愈是了解他,她就愈是深深陷進他編織的魔咒里,因他而沉淪。她在想,為何從第一眼見到他起,她就那麼愛看他這雙可以迷惑她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