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把四個同伴嚇壞後﹐衛非將臉理在雙手里﹐不發一語地坐在原地等了許久﹐才抹了抹臉柔化了僵冷的表情﹐緩緩地抬首望著他們。
衛非伸手指指身後﹐「我在左容容宅子的四周設了六道陣﹐運氣好的話﹐她在十天半個月內出不來。」
左容容嬌柔甜美的嗓音跟在他話音的後頭﹐「運氣不好的話﹐她半個時辰即可破陣而出。」
「衛非﹐你的運氣不好……」眼看左容容唇畔帶笑地問他們走來﹐不識相的樂毅忍不住想插嘴﹐但馬上被識相的蓋聶捂住嘴。
左容容刻意忽略地上石桌的碎塊徐徐步至衛非面前﹐不帶表情地低首凝視他。
「擋得了我一時﹐你擋不了我一世。」她還沒動手他就先發制人了﹖但他真以為那六這陣法就能將她困住嗎﹖衛非揚高了眉直視她的眼眸﹐「如果你願給我一世的時間﹐我能。」那六道小小的陣法不過是他想試試她的心意罷了﹐若真要困住她﹐他不會那麼心軟。
左容容在他攝人的目光下﹐不由自主地偏過螓首﹐握緊了縴細的手掌﹐催促自己在人前武裝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再轉過頭來以控制好的神情面對他。
「可借你沒有﹐你只有一個月的時間。」
「他們在說什麼﹖」朝歌悄悄地在樂毅的耳邊問。
樂毅也降低了音量﹐「可能是在說這回換衛非當刺客的事。」會說到一個月﹐八成指的就是刺殺的時限。
「這次要我刺殺的目﹐標是誰﹖」衛非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語氣淡淡地問。
「當今皇帝。」左容容不再回避他的目光﹐從容不迫地答。
他一口回絕﹐「不殺。」
「你瘋了﹖你身上的毒還要靠她的藥來解﹗」樂毅驚訝地握住衛非的肩。希望他收回說出口的話。
「我不殺。」衛非輕聳著肩掙開他﹐眼睜仍停留在左容容似天仙的臉蛋上。
「左容容﹐你換個目標行不行﹖」朝歌連忙加入求情的行列﹐拉下臉央求脾氣也很硬的左容容。
「不行。」左容容一點也不給朝欲說情的空間。
「那我代衛非去做。」請求行不通﹐朝歌改行下下策﹐主動幫忙做別人的閑事。
「也不行。」左容容望著衛非堅定不移的眼楮﹐也隨著他固執起來。
樂毅挨在衛非的身旁﹐「衛非﹐你就照她的意思去做嘛。」去殺一個皇帝也比自己送命來得好﹐一向只會利己的他怎麼會不肯做這差事﹖「我不要。」
「左容容﹐你別叫他做他不想做的事啦。」勸不動衛非﹐樂毅哀求地望向左容容。
「我不管。」
「衛非方才的殺人樣是因為他和左容容鬧翻了﹖」躲在一旁做壁上觀的蓋聶以手時推了推藺析﹐揣
測著。
藺析搖搖頭﹐「事情沒那麼簡單。」衛非才不會為了一個人的生死而翻臉。而如今左容容的表情跟衛非是半斤八兩﹐能讓處變不驚、笑臉迎人的她變臉。這里頭一定還有只有他們兩個才知道的文章。
早料定衛非不肯合作﹐左容容的嘴角噙著一朵淺淺的笑﹐只手拉著裙擺﹐端正地坐在衛非面前與他正眼相望。
「不願殺皇帝也成﹐你可以選擇另一個刺殺的對象。」她不疾不徐地向他提出第二個選擇。
「洗耳恭听。」衛非意態閑散﹐環胸的手掌下意識地握緊雙臂。
「我。」左容容瞅著他﹐屏著氣息等待他的回音。
「我會考慮。」衛非的神情無絲毫改變﹐口氣依然淡淡地﹐令左容容的眼眸驀然暗淡下來﹐輕撫著隱隱抽痛的胸口。
樂毅緊張萬分地在衛非耳邊喊﹐「衛非﹐你殺了她那我們全都沒解藥了﹐你想害死我們啊﹗」他自己不想活干嘛拖他們下水﹖就只剩一個月而已﹐只要吃完最後一次的解藥他們就恢復自由身﹐不必再受左容容的控制﹐他卻在這個節骨眼拿大伙的性命當本玩﹖﹗「我知道﹐所以我說我會考慮。」衛非反手輕推一直在他耳邊吵鬧的樂毅﹐綿厚的掌勁立刻把沒有防備的樂毅震得站不住腳﹐直撞至遠處蓋聶的身上。
「你們放心﹐你們的解藥我仍會按時給。」左容容咬咬牙﹐眼眸恢復明燦﹐看向四個擔心會被衛非拖累的男人。
「那衛非的呢﹖」蓋聶把靠在他胸前換氣的樂毅推開﹐謹慎地問著左容容﹐不相信她會輕易放過不肯依令行事的衛非。
左容容揚著弧度優美的下巴輕笑﹐「他不做刺客當然沒有。」
「衛非……」被推了一掌的樂毅不死心地想再上前去勸他。
「他一旦下定決心就不會改變﹐甭勸了。」蓋聶拉回他﹐搖著頭要他別白費功夫。
「你考慮清楚﹐不殺皇帝﹐你沒解藥﹔殺了我﹐你也沒解藥。」左容容站起身走至衛非面前﹐清晰地對他警告。他若不殺第一個目標而殺了她﹐他不但佔不到便宜還得陪她死。
「你也該考慮清楚﹐你我都只有一條命﹐我若要殺你﹐太過輕而易舉」衛非漾著笑意執起她的手背輕吻﹐俯身在她耳畔呢哺。
「坐以待斃不是我的風格。即使你不因我的毒而死﹐我也能在被你所殺之前先殺了你。」左容容迅速地抽開手掌避開他的唇﹐場首看著他令人猜不透的表情﹐「我再問你一次﹐你要殺皇帝還是我﹖」」
「我選第二個目標﹐你。」衛非的眼里沒有猶疑﹐語氣比她更堅定。
「好……我等你﹐你可別對我手下留情。」左容容眼底閃過一絲絲失望和憂傷﹐轉身不回首地離開﹐走得一步比一步急﹐一步比一步快。
「我會盡力。」左容容的視線一離開﹐衛非的神情恍然一變﹐悵然所失地望著她的背影﹐喃喃地對自己說。
「衛非﹐你們這算是……宣戰嗎﹖」朝歌走至他身邊﹐小心地觀察他的臉色。
「我要殺她﹐她要殺我﹐你說算不算﹖」他無奈地笑問。都說要刀劍相向了﹐難道還不夠明顯嗎﹖「你們不是……哪個……」朝歌一手指著左容容遠去的背影一手指著他﹐吞吞吐吐。
「情人﹖」衛非好心地幫他說出這個字眼。
「你們是嗎﹖」其它三個也一直很關心這個問題的男人﹐全都圍在衛非的身邊﹐拉長了耳朵想一解心中的疑問。
衛非爬順著額際的發﹐雙眼避過他們一致探測的眼神﹐靜默不語。
「你愛她﹖」藺析觀察著他閃爍的眼神片刻﹐冷不防地問。
衛非心房震顫一下﹐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朝他聚攏﹐將他層層包圍。他被幽禁多年的感情似一座深谷﹐左容容的身影跌落在深谷里﹐有一些回聲時常在谷中響起﹐那一聲聲輕喚飄人他的耳里﹐總是令他渾身粉碎般的的痛。
「她只是我的對手。」衛非感覺胸中似被撕裂了一道傷口﹐他不露情緒地轉首﹐篤定的音調里沒有一線動搖。
「左容容在你心中的地位真只有如此﹖」察覺到他細微的變化﹐藺析了然于心地挑著眉。
「別管他們是不是情人了﹐管他的命比較重要啦﹗」
樂毅一把推開藺析﹐把大伙的話鋒轉至衛非的死活。
藺析搓著下巴﹐「衛非﹐左容容有法子要你的性命﹖」據他的了解﹐那個女人如果沒有把握的話﹐應該不會說出這種話。
「可能有。」衛非笑了笑。以他目前對左容容的所知﹐就算她殺不了他﹐也能來個兩敗俱傷或是玉石俱焚。
「你師承鬼谷子門下盡得真傳﹐她如果這麼有能耐的話﹐那她是拜了哪個高明的師父或學了什麼絕世武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