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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翼殺手 第2頁

作者︰綠痕

忽地一道人影自她眼前略過,那身形像極了她久違的父親,眼見他轉身進入車房,紀凌悄悄地跟在他後頭,躲在車房的角落觀看他的一舉一動。

紀紹榮拿了把剪刀鑽至車底,不一會兒,他又慌忙地爬出,左顧右盼後急忙地離開。

她立即返回屋內,奔上二樓母親的房間,舉起小手奮力拍打著房門。

房門隨即開啟,然而迎面而來的卻是寒倚柔狠狠的一巴掌。紀凌被打得眼冒金星,愣愣地站在門囗,嘴里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一縷血絲緩緩地自嘴角沁出。寒倚柔手中提著酒瓶,一臉醉意地瞪視她。突然,寒倚柔丟開了酒瓶,狠命地扯她入房,一個接著一個的巴掌像雨點般落下,眼中充滿了瘋狂的凶光。

寒倚柔將紀凌踹倒在地,撲至她身上掐著紀凌縴細的頸項,「為什麼?為什麼妳是個女的?妳說話呀!如果不是妳,他就不會不要我了,都是妳的錯──妳不該出生的,妳不該活在這世上的,妳這個禍水!大禍水!」她更加用力地欲置紀凌于死地。

呼吸困難的紀凌開口尖叫︰「媽媽,不要殺我,媽媽──」

「不要叫我,我沒妳這女兒,妳為什麼不去死?妳快死呀!人家都有兒子了,為什麼妳是女的?妳死呀!快死呀!」她不斷地將紀凌的頭頂撞向地板,瘋癲地狂叫。

「媽媽不要──不要殺我──不要──」

寒倚柔眼見桌上有把水果刀,想也不想地就伸手就取來,朝毫無抵抗能力的紀凌揮去。紀凌只能蜷縮著身子,任寒倚柔一刀刀地在她的手臂、背後割劃著,鮮紅的血液汩汩地沁出,吞噬了雪白的地板。

哀號聲響遍了夜半的大宅。

避家李嬸聞聲上樓,被寒倚柔驚人的舉動驚懾住,忙不迭地護著佐紀凌。

「夫人,她是妳的親女兒呀!妳怎麼狠得下心這樣對待自己的骨肉?老爺縱使有千萬個不是,也不能怪罪小姐,小姐是無辜的,妳清醒點,別犯下大錯啊!」李嬸哀痛地摟緊紀凌,苦心地勸著已然喪失心智的寒倚柔。

寒倚柔仰天狂笑,憤恨地指著紀凌。「她是我的罪,我生平犯下最大的錯誤,就是生下了她,這個罪孽該死,她該死!」。

搖搖晃晃地提起酒瓶沖出房門,她直奔車房,歪歪斜斜地開車出門,一路上不曾回頭。

事實上,她再也不能回頭。

車子以超高速沖下山谷,寒倚柔當場車毀人亡。

得知這項消息最快樂的,莫過于紀紹榮與萬彩芝。

等不及寒倚柔的百日,紀紹榮迅速地迎娶萬彩芝過門,名正言順地,當上萬業集團的東方快婿。

婚禮當天,坐落在陽明山的萬家大宅里燈火輝煌,排場鋪張,賀客不絕,冠蓋雲集。

萬彩芝所生的一雙兒女,紀炎與紀緋正式入籍紀氏,儼然是一對惹人憐愛的小花童,相形之下,隱身于角落、一襲守喪黑衣的紀凌,卻是黯淡無光。

案親不要她、母親不愛她。

母親要殺她、父親卻謀殺母親。

對一個八歲早熟的孩子而言,她已經知道得太多、太多了。

多麼今人寒心哪!

案親汲汲于追求名利、財富,為了渴望的權勢,不惜親手謀殺結數十載的發妻。

就連生母都能對她痛下殺手,那這不曾關切過她的父親,又有何不可?又有何不敢?

是非恩怨,在那一刻突然清明起來。

紀凌爆笑出聲,大廳里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集中至她的身上,四周陡地安靜下來。

她笑得涕淚縱橫,不能自已。

那淚中有恨、有怨、有著深深的仇怨。

她拒絕脆弱,強行驅離體內那份無依的孤獨感,抬頭瞥視眾人,拭淨最後的一滴淚水。

沒人要的孩子,是沒有哭泣權利的,只有靠自已活下去,才是她現在唯一的目標。

笑聲方歇,自認顏面掃地的紀紹榮,不顧眾賓客的訝然,氣急敗壞地由會場沖至角落,拎起紀凌將她丟入花園。

他怒不可遏地大吼︰「小賤人,少在那兒給我丟人現眼,妳在鬼笑些什麼?看看妳穿的這身裝扮,我辦喜事妳當喪禮嗎?」又快又準的巴掌,迅即打上紀凌的面頰,強勁的力道使得紀凌重重地跌落軟泥里。

她舌忝去嘴角的血絲,徐徐地自地上站起來,輕輕拍去身上的污泥,昂頭面對紀紹榮,眼瞳里,閃耀著銳利的精光,全身射出不容錯辨的恨意。

「妳那是什麼眼神?」紀紹榮火大地罵道,「才幾歲而已,哪兒學來的叛逆?妳找死呀?」

紀凌淡淡地,漾出一抹淺笑,與她眼中的恨意,形成強烈的對比。

「我已經死過一次了,不必再來一次。」那深刻鐫鑄在她身上的刀痕,一在地提醒她曾死過一回,即使身傷易愈,那心傷永世難療。

「鬼話連篇。」紀紹榮轉身要走,他還有一屋子的客人需要接待,沒空和她瞎扯。

「我看見了。」就在他要離去時,紀凌冷聲地說。

紀紹榮不耐地偏過頭看她。「看見什麼?」這小表說話語無倫次的,弄得他一頭霧水。

「你謀殺媽媽的經過。」

紀紹榮猛地回過身,瞪大了雙眼,不禁一窒。

「妳胡說。」一記巴掌轉眼又要落下。

紀凌動也不動地瞪著他。「不要踫我。」

紀紹榮頹然地收住身勢,對于這陌生的女兒,莫名地打從心底竄出寒意,不過是個小女孩,哪來這般沉穩的氣勢?她究竟知道了什麼?

「媽媽出事的那天晚上,你做了什麼,我跟在你後面看得清清楚楚,殺了媽媽,你的心情好象很好,我說得對不對,爸爸?」她低頭摘了朵玫瑰,小手一片片地扯下花瓣。那花瓣彷佛鮮紅的血,一片一片地,落撒在泥地上。

紀紹榮驚惶地看著她。

那件事,他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不會有人知曉,他早知寒倚柔有酗酒的習慣,所以悄悄地,剪斷寒倚柔座車的煞車管線,特意編導了一幕,酒醉駕車身亡的意外事故,成功地瞞騙了警方與世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除去他的背上芒刺。

沒想到竟有第二者在場目睹一切的經過。

他不自覺地握緊了雙拳,瞪視這位年方八歲的目擊證人,心中浮起一連串的計畫。

早有心理準備的紀凌甜甜地說︰「爸爸,你也要殺我嗎?」她將光禿的花枝猛力折斷,冷冽的眼神,彷佛要刺穿紀紹榮。「我們老師說,小朋友一定要有寫日記的好習慣,我是個听話的好孩子,每天都會乖乖地寫日記,我看見什麼,或听見什麼都會寫進去喔!而且寫完了李嬸就會把它收好,我是小孩子嘛,難免會忘了東西放在哪邊,到現在我還是記不起來。

不過沒關系,李嬸會找到的,她很疼我,是個很好的管家,她還叫我要早點回家,小孩子是不能太晚回家的。」

紀紹榮霎時臉色刷白,喉頭似乎梗了顆大石,說不出只字詞組,只能被女兒,硬生生地,打出原形,無言地瞪視她。,這女兒真的是寒倚柔生的嗎?

寒倚柔怎麼會生出這種令人膽戰心驚的女兒?

「妳想怎麼樣?」他困難地吐出這句話。

她和善地笑道︰「前幾天,有個律師叔叔告訴我,媽媽生前有保險,如果她死了,我就會有好多、好多錢,就連現在我住的房子,也是我的。爸爸,你不會跟我搶,對不對?」

紀紹榮且會不知寒倚柔生前所投的保險,高達兩千萬的意外險,若她死了,受益人即是她唯一的女兒,紀凌。他原本計畫將那兩千萬,動點手腳收入自己的囊中,順道也賣了那間大宅。然而紀凌,竟也想到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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