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廷軍眼神倏沉,寒聲的說︰'喝醉酒的人所說的話怎能采信?我相信王大人會還聶某一個公道才是,等他升堂問案,得要人證物證俱在,少一樣可定不了我的罪。'
'哈……你還不懂嗎?姓聶的,我就好心的告訴你,你的罪不必等到升堂,罪名便已經成立了,以後這個牢房就是你的家了。'洪老板得意的笑聲在大牢里回蕩,'王大人,你說對不對?'
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人蹦了進來,燃了下唇上的胡子,'不錯,依照大清律法,私自開設賭場者,輕者終身監禁,重則斬首示眾,我看你就老實的待著,別妄想有人會來救你。'
'王大人,無憑無據的,你憑什麼把我關起來?'好個公報私仇、官商勾結。
王知縣笑得彎下了腰,'就憑本官是杭州的父母官,我就是要關你,你能拿本官怎麼樣?'
'你……'聶廷軍听了為之氣結。
洪老板在一旁加油添醋,'王大人,這小子看來對很不服氣。'
'那你說該怎麼做?'他有趣的問。
'老方法,對于不听話的犯人,也不必太客氣。'
王知縣會意的呵呵笑著,'這好辦,來人!把犯人帶出來'
在兩人狼狙為奸的笑聲中,聶廷軍被帶出了牢房,當衙役將他的雙手鎖在牆上的刑具上時,他嘴上泛出冷笑,咬緊牙關等待鞭子抽下。
'給我打!'
王知縣一聲令下,執鞭的人揚起手揮下……※※※
'啊……'
宋雨薔從噩夢中驚醒,胸口急劇的喘著,方才夢見丈夫被押上刑場斬首,她拚命的往前跑,為的是想和他同赴黃泉,卻怎麼也到不了他的身邊。
這夢好不吉利,直到現在,她全身還直發抖著,雙手更是冷冰冰,想到身陷囹圄的丈夫,怎麼也無法安心入眠。
直到方才作了那個夢,才讓宋薔真正的了解到自己的感情歸屬。古雖說過'男兒愛後婦,女子重前夫',可是丁書恩這個名字早在她改嫁之後,便已從她的腦海中消失,她幾乎已經忘記這個人了。
她從小便被教導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嫁進丁家是奉父母之命,她沒有反對的權利,伺候相公和婆婆,也是因為那是為人妻、為人媳的責任和義務。
直到聶廷軍意外的出現在她面前,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收留她,再以一種霸道的姿態介入她的生命,讓她從中體會到一種從未感受過的男女情愛;也是他打開了她的心扉,讓她不再自卑、軟弱,而能勇敢的面對現實。
她可以什麼都沒有,就是不能失去他!
宋雨薔彷若挨了一記悶棍,像是從烏雲中透出一絲曙光,茅塞頓開。
夭哪!她是天底下最笨的女人,為什麼領悟的這麼晚?為什麼沒有早點發覺自己對他的感情?
'廷軍,你千萬不能有事……'宋雨薔將臉埋在掌中低低的啜泣著。
她無法承受失去他的痛苦,若是他有個萬一,生同食、死同穴,她寧可帶著月復中的孩子一起去和他作伴,也不一個人獨活。
她在門框邊屈膝跪下,雙手合掌為十,誠心的向上蒼祝禱,只要能救回她的丈夫,即便要以她的性命來交換,她也欣然接受。
※※※
徐寡婦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真是度日如年。
'蘭大姊,廷軍呢?他回來了沒有?'這時宋雨薔主動地出現在廳外。
'夫人,你怎麼跑回來了?'她橫了錦繡一眼,仿佛怪她沒辦好她交代的事。'走了這麼一大段路,快坐下來喘口氣。'
錦繡被瞪得很無辜,咕噥的說︰'我也阻止過夫人,可是夫人不听我的話,我也沒有辦法。'
'你別怪錦繡,是我堅持要回家,與其在那兒干著急,不如回來看看。'
宋雨薔不得不開口辯護,'現在情形怎麼樣了?廷軍沒事吧?'
徐寡婦沒有說出聶廷軍被人用刑的事,免得她受不了。'爺沒事,只是擔心你和孩子,還要我跟夫人說,要你放寬心,他很快就會沒事了。'
宋雨薔眼中蒙上瀲灩的水氣,含淚的頷下螓首,他就是這樣的人,都被關在大牢了,還淨是替她設想。
廳外忽地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展驍匆匆的進了門,徐寡婦一臉驚喜的迎了上去,劈頭就問︰'二爺呢?你不是去接他了嗎?'
'二爺要我先回來跟你們說一聲,他辦點事。'他據實以告。
她揚聲埋怨,'有什麼事比救爺更重要?你怎麼不問清楚呢?'
'我看二爺胸有成竹的樣子,準是想到救爺的辦法了。'展驍說。
經他提醒,徐寡婦猛然想起一件事來,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咬呀!瞧我一急就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
宋雨薔一顆心都吊在喉嚨口,'蘭大姊,你想到什麼了?'
'剛剛我才想到一件事,以前我曾听爺說過,二爺的親嫂子好像就是山西巡撫的的千金,而山西巡撫和浙江巡撫兩人同朝為官,據說私交甚篤,二爺準是去見巡撫大人,只要有他出面,王知縣就是不想放人也不行。'
'那麼廷軍有救了?'宋雨薔轉憂為喜。
徐寡婦大大的喘一口氣,'一定有救!那個洪老板有王知縣撐腰,一定沒想到咱們比他更厲害,找上王知縣的頂頭上司,這下可好玩了,到時真想看看他那張臉,一定很好笑。'
錦繡拊掌叫好,'真是太好了!夫人,爺有救了。'
'夫人,我想二爺去見巡撫大人,恐怕一時半刻不會回來,你還是先到房里休息一下,我讓人炖一些補品給你吃。錦繡,扶夫人進房去。'
宋雨薔朝徐寡婦投以感激的一瞥,才在錦繡的扶持下回到迎薔閣。
她撫模著屋內每一樣擺設,不禁觸景傷情,想起這段日子夫妻倆相處的點點滴滴,他對她的包容和愛護,這世上再沒有人比他更愛她了。
為了丈夫,也為了尚未出世的孩子,她必須要堅強起來。
※※※
第二天已時。
宋雨薔才喝了一口廚房剛送來的補品,就听見錦繡高昂的叫聲。
'夫人、夫人!'她撩起裙擺沖進了內房,大聲嚷嚷的說︰'夫人!爺回來了……二爺把爺救回來了……'
'什麼?!'她起身得太快,差點打翻手里的碗。'他在哪里?我要見他。'
她才往外走了兩步,錦繡趕忙制止她,一臉的欲言又止,'夫人,你別急,先听我把話說完,你再去看他也還來得及。'
'怎麼了?'宋雨薔警覺的問。
錦繡深吸一口氣,吞吐的說︰'爺他……被抬回來的時候,身上受了很重的傷,可能是被用了刑,我怕你見了會受不住……'
'他……傷得真的很重?'她的心整個揪成一團。
'我是沒瞧見,可是看二爺和總管的表情,應該很嚴重,所以我才要你先有個心理準備。'
宋雨薔頷首表示知道了,'他在哪里?'
'在書齋里,總管怕會打擾到夫人的休息,所以就先把爺安置在那兒。'錦繡話還沒說完,宋雨薔已經趕去見丈夫,此刻再也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她。
'二爺。'她一腳踏進書齋,第一個見到的是溥敏,瞧見他臉上流露出少見的煩躁之色,漂亮的劍眉也蹙起,心猛地往下沉。'廷軍他……怎麼樣了?他的傷很嚴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