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就是太善良了,老把事情往好的地方想,誰曉得姑爺在外面干了什麼好事。'錦繡忿忿的說。
'相公不會做出對不起我的事,除非……'
'除非什麼?'
宋雨薔臉色一黯,澀澀的說︰'除非我真的不能幫相公生個孩子,那麼按照規矩,我就得請相公再納妾進門,好為了家傳宗接代才行。'
'什麼?!小姐,你可不能真的這麼做呀!'依小姐柔弱、不與人計較的性子,準會被那個妾給欺負死了。
'我就算不想又能怎麼樣?只能怪自己的肚皮不爭氣,否則相公一樣可以休了我再娶。'到時,她一樣只有死路一條。
錦繡這下真的急紅了眼,'小姐,大夫不是說你的身子沒有問題,一定可以替姑爺生孩子的。'
'可是,為什麼成親都三年多了,卻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她撫模著自己平坦的小骯,哽咽的輕喃,'如果它再不爭氣一點,就算相公不肯,婆婆也絕對會逼他納妾,到時,我怎麼還有臉再待下去?'
'小姐,不會的……'
宋雨薔靠在錦繡肩上,無助的掩帕低泣,'我好怕……錦繡,我好怕自己真的不能生……'
看著小姐哭得泣不成聲,錦繡無言以對,只能陪著掉眼淚。
※※※
'相公,你醒了?'宋雨薔一直等到都過了晌午,丈夫才睡眼惺松的起床,趕忙伺候他梳洗更衣。'肚子餓了嗎?我去叫人送飯到房里來。'
丁書恩呵欠連連的制止她,'等一等,我還不餓,待會兒再吃好了。'
'嗯!也好。'她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問︰'呃……相公,我也知道不該過問,不過,婆婆已經有些不高興了,所以不得不開口問一下,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麼,為什麼每天都這麼晚才回來?'
'我娘她說了些什麼?'他頓時睡意全消,驚惶的問。
她面有難色,'婆婆只是問我你都上哪兒去了,可是我卻回答不出來……相公,如果沒什麼重要的事,你可不可以早點回來?'
'我也想早點回來,可是……'丁書恩期期艾艾的說︰'我也沒辦法,你也知道做生意就要打關系,我當然得常常跟朋友、客戶應酬,他們才會介紹生意給咱們,不然咱們全家都要喝西北風了。'
宋雨薔明白丈夫有丈夫的難處,只得把要說的話都咽了回去。
'那以後盡量早點回來,別再待到三更半夜,不然婆婆怪罪下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想起婆婆尖酸刻薄的言詞,她就忍不住顫抖。
'好,我盡量就是了。'他最怕的人就是娘,要是讓她知道自己在外頭干的事,準會打死他不可。
她總算露出笑靨,'謝謝你,相公。'有他這句話就夠了。
丁書恩心虛的瞄她一下,'對了,娘子,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什麼事?'
'你……身上有多少銀子?'
'相公要銀子作什麼?'宋雨薔順口問道。
'當然是要用了,應酬總是要花費,這幾天我都先跟人家賒帳,總不能不還吧!連這點小錢都要欠,要是傳出去,以後誰還會跟咱們做生意。'
'你可以跟婆婆說,她……'
他改用哀兵政策,'你也明白娘管錢管得嚴,要是知道我開銷這麼大,一定會東問西問,最後還要嘮嘮叨叨的好幾天,娘子,你也不希望我被罵吧?'
宋雨薔在心里盤算一下,'可是我身上也沒多少銀子……'
'有多少就先給我,有了,你不是還有一些首飾嗎?先借給我,等下次收了帳,我再買新的給你。'他急迫的說。
'不行,那些首飾是我娘給我的嫁妝……'那是她出嫁時,娘親手交給她留做紀念的東西。
丁書恩垂頭喪氣的跌坐在凳子上,'唉!你不借也沒關系,反正早晚都得跟娘說,就讓她罵死我好了……我真是沒用……'
'相公……'宋雨薔絞著手絹,一顆心不由得軟了下來,從梳妝抬的抽屜里取出首飾盒,忍痛的說︰'既然相公有急用,那你就先拿去吧!'
他大喜過望,親熱的抱住她,'娘子,你對我真好,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幫我,當初我娶你真是娶對了。'
'只要相公對我好就夠了。'她眼中浮現一抹悲傷,'相公,婆婆一直想抱孫子,而我到現在連一點消息也沒有,萬一……我不能生……相公還會要我嗎?'
丁書恩拍拍她的背,'這還用問,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只不過丁家不能無後……'
她不得不識大體的說︰'我明白,只要相公不嫌棄我,你可以再納個妾進門,好幫咱們丁家傳宗接代,等將來有了孩子,我也會把他當作親生骨肉一樣看待。'
'娘子,你真是太賢慧了,這輩子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氣。'他夸贊的說。听見相公這番話,宋雨薔的心陡地沉進幽暗的谷底,'賢慧'兩個字像個巨大的包袱壓在她肩上,腦中不由得閃過幾段詩句。
聞君有他心,拉雜摧燒之,摧燒之,當風揚起灰。從今以往,勿復相思,相思與君絕。
她想用恨意來發泄心中對丈夫的怨氣,甚至希望自己有勇氣離開丁家,可是,世人的眼光令她寒心,只得努力的擠出笑容,即使心如刀割,也得繼績委曲求全下去。
'相公,你應該也餓了,我去叫人把飯菜送進房里來。'她悄悄的拭去滑下臉頰的淚水,強顏歡笑的說。
她一出房門,丁書恩根本無瑕顧及她的感受,趕緊打開首飾盒,里頭的飾物雖不很值錢,但加上一小袋的碎銀子,也夠他再賭幾把了。這次他一定要,把輸掉的全贏回來!
※※※
趙誠是這家地下賭場的老板,不過,那也是名義上的而已,私底下真正的老板是眼前這位年輕人。
三年前的他,本來是個嗜賭如命的賭鬼,為了償還賭債差點弄到家破人亡,若不是聶爺出手相助,雇用他來管理這家賭場,就沒有今天的他了。
'爺,請你過目一下。'他恭敬的呈上一大本的帳冊,'這上面詳細記載了半年來賭場所有的收支,還有這本是欠下賭債的名單。'
聶廷軍順手拿了一本,翻了一下,不經心的問︰'對了,老趙,你兒子的病好些了嗎?'
'托爺的福,已經好多了,多虧爺派人送來的藥,他現在可以下床走路了。'聶爺是他們趙家的大恩人,就算一輩子為他作牛作馬也還不完他的恩情。
他頷首道︰'那就好,這兒沒你的事了,你去忙你的。'
'是。'趙誠躬身的退出去。
展驍瞥了一眼桌上的帳冊,咋舌的說︰'看不出賭場的生意這麼好,中國人真是賭性堅強,我看朝廷抓得越緊,大家也就賭得更凶,一個個都不怕死似的。爺,你打算把它們看完嗎?'
聶廷軍嘴角隱隱泛著笑意,'當然不是,因為你也得幫忙看。'
'我?'他垮下黝黑的臉龐,'爺,你也知道要我舞刀弄劍是沒問題,偏偏對數字就是不行,還是算了吧!'
'那討債的任務就交給你去辦好了。'聶廷軍將欠債的名單丟給他。展驍手忙腳亂的接住,抓了抓頭發,硬著頭皮翻開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