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說到重點了,玄祺緩緩的站直身軀,眼瞳綻射出欲置她于死地的鋒芒。
「你真的確定那名與我拜堂、圓房的新娘就是你本人嗎?」他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從口中迸出來,登時嚇壞了在場的人。
端王爺吼跳起來,「玄祺,你說的是真的嗎?!」
「那新娘當然是我了——」芄蘭心虛之下叫得也挺大聲的,「阿瑪、額娘,你們可以證明那個人是我,是不是?那天是你們送我上花轎的對不對?」
「當……當然,那新娘當然是我的女兒了。」穆爾托冷汗涔涔的辯駁,「貝勒爺,這種事無憑無據可千萬不能亂說,這可是欺君之罪。」
「是呀!是呀!你可不能因為想休了蘭兒,就隨便編了個罪名套在咱們頭上,王爺、福晉,你們得說句公道話。」看玄祺鎮定沉穩的表情,似乎已經掌握了證據,穆夫人嚇得不由得全身發冷。
端福晉柔聲細氣的問︰「祺兒,額娘希望你有真憑實據,可別冤枉了人家。」
「孩兒明白。」再溫馴的貓兒一旦被惹毛,也非給對方點顏色瞧瞧。
玄祺右手一揮,家僕便將三名壯男帶了出去,另外又帶進一名做婢女打扮的姑娘,她顫巍巍的跪下,朝眾人磕頭行禮。
「她是什麼人,你們總該認識了吧?」玄祺環視穆家父女三人。
穆夫人面有難色的承認,「她……她是咱們家的婢……女叫做阿娟,只不過是一個下人罷了,和貝勒爺說的事有……什麼關連?」
懊死!怎麼沒早點把她解決掉,她是負責看守郝青青那丫頭的,要是讓玄祺問出個什麼來,可是對他們大大的不利,唉!千第、萬算,結果還是留下了個禍害。
「那可是大有關連,阿娟,我問你——」他跺到抖縮成蝦球狀的婢女跟前,「你在穆大人家的工作是什麼?」
阿娟的兩排牙齒直打顫,「回貝……勒爺的話,奴婢的工作是……打掃偏院。」
「偏院?它是做何用途?」
阿娟吞咽一下口水,「偏院就是給特殊的客人住……的地方、」
「阿娟!」芄蘭充滿警告性質的嬌喝。
玄祺唇角冷咧的一抿,「你擔心她會說出什麼不利你們的話嗎?現在擔心未免太遲了。阿娟,最近幾個月有誰曾住在那座偏院里?」
這問題讓穆家父女三人的神經像繃緊的弦似的。
「沒……沒有。」阿娟囁嚅的說。
待她吐出那兩個字,穆家父女三人才同時吁了一口氣。
「前幾天在路上不是有人向你開價十兩,要跟你買一件消息,當時你還嫌太少,最後多加了五兩銀子,以十五兩的代價透露前陣子住在穆大人家偏院里的,是一個叫做郝青青的鄉下姑娘?而且最特別的是,她和芄蘭格格長得猶如一對雙生姊妹,自己所說過的話都不記得了嗎?」
「什麼?!阿娟,你——」穆夫人氣得想翻個白眼昏倒算了。
阿娟嗚咽的朝她連磕好幾個頭,「夫人,真的對不起!奴婢只是一時貪心才……請夫人原諒。」
「真有這種事?」端王爺夫婦面面相覷。
芄蘭捏緊手上的紅艷絹帕,「光憑這點又能代表什麼?貝勒爺可別說那日與你拜堂的人就是那個叫郝青青的鄉下丫頭。」
「不是嗎?」玄祺再次擊掌,這回家僕帶進來的人竟是包嬤嬤,完全不給她喘息的機會。「包嬤嬤,阿娟說那名叫郝青青的姑娘被帶到偏院後,很少和外人接觸,唯一接觸最多的就是包嬤嬤你了,那麼想必你對她十分熟悉了?」
包嬤嬤神色陡然一變,勉強鎮靜的回答。
「回貝勒爺的話,奴婢跟她也不算很熟,只是踫巧在路上相遇,因為她跟咱們家格格長得真像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才將她帶回府中,不過住了一陣子她就離開了,從此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想必就是從你們那天回娘家,然後和真正的芄蘭格格認換後就失蹤了,是不是?」如果真是這樣,郝青青恐怕凶多吉少了。
芄蘭花容失色的喊叫,「什麼調換?跟你拜堂、圓房的都是我,還要跟誰調換?阿瑪,貝勒爺為了把我給休了,什麼荒誕的理由都說得出來,咱們不必跟他多說,馬上進宮去!」
「你知道為什麼這些天來,即使跟你同床,我卻連踫都不踫你的原因嗎?」玄祺說得清淡平和,卻化不去眼中的輕蔑鄙視。「早在你以二少福晉的身分回到端王府的第一天,我便知道你不是我原來迎娶的新娘,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只好陪著你們演戲,看來我的演技比你們好多了。」
「不可能!」芄蘭難以置信的低喃道。
包嬤嬤趕忙出聲好蓋住芄蘭的聲音,「貝勒爺,咱們實在听不懂你的意思,什麼原來的新娘?什麼演戲?老爺、夫人,你們說對不對?」
穆爾托夫婦明白大勢已去,僵硬得有如兩尊雕像。
「想知道我是怎麼看穿你們詭計的嗎?」玄祺啜了一口茶潤潤喉,幽幽的道︰「或許你們認為臉孔、身材、聲音有八成以上的相似度,加上個性也可以偽裝,身上又找不出明顯的特征供人辨識,所以才決定冒儉一試,可惜百密一疏,你們還是遺漏了一點。」
眾人一臉專注的聆听答案。
「答案很簡單,那就是發漩。」玄祺說。
「發漩?!」
「不錯,就是發漩。跟我拜堂的新娘是個非常害羞的小泵娘,她總是低著頭不敢用正眼看我,所以我最常盯著她的頭頂看。」玄祺的表情因為想到心愛的女孩而變得溫柔多情,「平時很少有人會注意這個地方,自然你們也就忽略了,所以你們一定沒想到我真正的新娘有兩個發漩吧?當芄蘭格格投進我的懷中,我一見到她頭頂上的發漩,你們的計劃就已經宣告失敗了。」
芄蘭發出一聲嗚咽,撲倒在穆夫人膝上,母女倆抱頭痛哭。
穆爾托則像泄了氣的皮球癱在椅子上,兩眼空洞的望著前頭,不言不語。
「鳴……都是我的錯,是我想出來的主意!」包嬤嬤匍匐到玄祺腳邊苦苦哀求,「貝勒爺,這件事全是我的主意,與老爺、夫人無關,請你們饒了他們求求你,嗚——」
「現在我只想知道郝青青人呢?」玄祺喉頭一緊,「說!她人在哪里?」
芄蘭哭中帶笑,那笑聲充滿了憤恨,「你想知道是不是?好!我告訴你,她死了,哼!我絕不會容忍世上還有另一個我,所以她該死!」
「死了?」玄祺踉蹌的晃了晃,「她死在什麼地方?穆夫人,你來告訴我。」
端福晉上前接住兒子,「祺兒,你要冷靜點。」
「她就……死在城外……三里處。」穆夫人結結巴巴的說。
「好啊!穆爾托,你居然敢使出這種手段耍弄咱們,本王絕不會放過你們。」端王爺氣沖沖的怒咆,「這一次就是榮妃娘娘出面也救不了你們。」
「老爺、老爺——你得想想辦法呀!」穆夫人索性跪下來求情,哭聲淒厲的道︰「王爺、福晉,咱們知道錯了,求你們放咱們一條生路!」
「是奴婢的錯,不關老爺、夫人的事。」包嬤嬤也跪爬到端王爺腳邊,「奴婢是為了咱們家格格才想出這種計謀,是奴婢該死——」
端王爺對他們的景況嗤之以鼻,「這些全都是你們自找的,當初如果你們不去求皇上指婚,也不會落到今日的下場,怨不得別人。」
「我不要死、我不想死——阿瑪,你快說句話呀!」芄蘭尖嚷的推著穆爾托,而穆爾托就像一只戰敗的公雞,完全失去了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