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動物!她指的是元勛貝勒嗎?
就算是後娘,也不該這樣稱呼自己的繼子,水蓮微蹙著秀眉思忖。
「你叫水蓮?」側福晉佯裝出和藹可親的面容。
她低著頭回話,「敵稟側福晉,奴婢是姓水單名蓮。」
「這名字取的好,好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清蓮,娣姑,你說是不是?」側福晉拋了個眼色。
娣姑附和的說︰「確實是的。」
「謝側福晉夸獎。」不過,水蓮可沒有因此而昏了頭。
「起來吧!別徑跪著。」側福晉待她起身,才笑吟吟的問︰「這些日子,大貝勒多虧有你照顧,我這做二娘的也放心不少,听說你前兩天受了點傷,要不要緊?」
水蓮說︰「已經好多了,謝謝側福晉的關心。」
「那就好,大貝勒那孩子打小脾氣就暴躁易怒,要是伺候得不好,只怕少不了一頓皮肉之苦。他那人一向不講情面,要是受了什麼委屈就來找我,看在我是他一一娘的份上,我的話他多少會听一點。」盡避松柏苑的人口風甚緊,可是,她多少還是得到了一點風聲,元勛對這賤婢和其它人不同,所以,她決定先拉攏她過來再說。
「多謝側福晉的好意,奴婢沒有任何委屈。」她不習慣向人訴苦。
側福晉敷著厚厚白粉的臉變了變,強笑道︰「你真是個體貼的好孩子,水蓮,以後要是有空,隨時都可以來芙蓉苑陪我聊天打發時間,整天關在松柏苑里也不嫌悶。」以她高貴的身分,說這些話已經算是紓尊降貴了。
水蓮學不來打官腔,只有老實的回答,「其實松柏苑里有很多事可做,奴婢一點都不覺得悶,不過還是謝謝側福晉。」
水蓮的不識抬舉真是氣壞了她,究竟她是真的听不懂她話里的意思,還是故意裝胡涂?側福晉對她的印象簡直壞到極點了。
「你的意思是不屑來我這芙蓉苑是不是?」側福晉說翻臉就翻臉。
「奴婢沒有那個意思。」她有說錯什麼話嗎?
娣姑輕輕拉扯一下側福晉的衣裳,偷偷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要她忍耐。
「喔!那是我誤會你了,水蓮,听說你是因為在街上賣身葬父,才由我那小兒子買進王府,算起來,他應該是你的恩人了是嗎?」
水蓮誠實的頷首,「是的,三貝勒確實是奴婢的恩人。」
「如果恩人要你幫他辦事,你應該不會拒絕才對是不是?」側福晉露出詭異的笑容。
水蓮不明所以的問︰「側福晉的意思是……」
「你只要說會還是不會?」娣姑口氣不善的接腔。
「只要奴婢能力所及,當然願意幫三貝勒了。」她說。
側福晉笑得嘴都合不攏,誘之以利的說︰「這件事也只有你才幫得上忙,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去辦,將來謹德王府少福晉的位子就是你的了。」沒有女人听到這句話會不心動的。
可水蓮眉尖微摟,「側福晉恐怕誤會了,奴婢並不是貪求當什麼少福晉!」
「沒關系,只要你肯听話,將來保證有你的好處。」側福晉揮了揮巾帕,可不認為她說的是真心話,「我要你從今天開始,監視松柏苑的一舉一動,尤其是大貝勒身邊的事,然後隔天來向我稟告。」
水蓮瞠大水眸,「不!」她不能背叛所愛的人。
「你說什麼?」側福晉怒氣沖天的指著水蓮的鼻子大罵,「再給我說一次!」
她深吸一口氣,「請恕奴婢不能從命。」
「大膽!你這不知好歹的賤婢,以為自己是誰?有什麼資格跟我說不?還不給我跪下。」側福晉以輕蔑的眼神睥睨她,「娣姑,給我掌嘴!」
娣姑似乎早就準備好這麼做了,趁水蓮才跪下來,一巴掌倏地就揮了下去。
啪!
那力道重得讓水蓮的右臉頰頓時都麻掉了,一下子五根紅印就浮在上頭。
水蓮合著淚捂著頰,喉頭像梗了塊東西。
「不要以為你背後有大貝勒當靠山,就可以不把側福晉放在眼里,王府里現在當家的可是側福晉,你要搞清楚才行。」娣姑冷冷的數落它的不是。
側福晉听了火氣更旺,「只不過是個侍妾就這麼猖狂,小心將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這只是小小的響告,不要以為大貝勒寵愛你,你就敢在我面前囂張,回去之後小心你這張嘴,要敢亂說一個字,別怪我把它給撕爛了,下去!」
「奴婢告退。」她哭著跑了出去。
此時,正面對廳口的娣姑卻陡地綻出可布的笑靨屬,彷佛棲居在她身體內的惡鬼正在像世人挑釁似的。
「娣姑,你說現在該怎麼辦?」側福晉泄氣的驚在椅背上。
當娣姑轉身時,又恢復了原來的面貌,「看來這招不行,咱們得另想法子了。」
「逼我當然知道,問題是要怎麼做?唉!說來說去,還是要怪我那兩個、肖子,要是他們能爭氣點,我這額娘也不必這麼累了。罷了,先扶我回房小睡一會兒,辦法以後慢慢再想。」
娣姑溫順的攙起她往內堂走去。
※※※
元勛再次來到听鸝館,見到廂房里只有晟愷和他的家僕。
「玄祺沒跟你一道來?」他解下斗篷交給索龍,由于晟愷和玄祺向來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沒一起出席反倒稀奇。
晟愷瞇著眼兒享受家僕在他肩上按摩,「他現在升了官,當上了「達拉密」,整天忙得不見人影,哪有時間來陪咱們聊天喝茶?」那語調活像獨守空閨的怨婦。
「達拉密」是滿語,也就是軍機處的軍機章宗,俗稱小軍機,大多挑選人品端正、年輕力壯、字畫端楷的王公大臣,主要的工作是草擬諭旨和繕錄文稿。
「想他就去端王府看他,在這里埋怨有什麼意思?」元勛干了一杯白酒,熱辣辣的酒下肚,驅走不少寒氣。
「去!誰想他?這要傳出去人家會誤會,還以為我染上什麼斷袖之癖了!」他拋了個媚眼嗔道。
「我還以為你是男女通吃。」
「閣下也太看得起我了。听說你最近收了名侍妾,別否認!這消息已傳遍整個京城,我看天真的要下紅雨了!看來那女子必有其過人之處吧?」
元勛瞟過他那張興致盎然、唯恐天下不亂的俊美臉孔,「你是不是日子過得太無聊,才會專門打听那些有的沒有的?」
「怎麼會無聊?我可忙得很。」晟愷搖著紙扇悠哉的呵呵笑。
「今天約我出來,有何要事?」他可沒功夫跟晟愷天南地北的閑扯淡。
晟愷收起玩心,對身後的家僕搖搖折扇,「沒你的事了,出去候著!」
「喳!」家僕出去之後,索龍也在主子的示意下走出廂房。
「可以說了吧?」元勛說。
「別急,總要先讓我潤潤喉。」晟愷仰頭干了一杯,「果然是好酒!好……別變臉,我不是就要說了嗎?你不是一直想找出當年如夫人的死因嗎?我已經查出一些眉目了。」
「你查到什麼了?」他的情緒立刻起了波動。
「你曾說過,當年連大內的御醫都診斷不出如夫人中的是何種毒,所以,我就大膽假設那毒物非中土所有,特地去請教一名對藥草甚為熟悉的傳教士︰全想他們周游列國、見多識廣,或許會有幫助。」
「可有結果?」
晟愷手中的折扇一開一合,「在日本有一種叫做「曼殊沙華」的紅色小花,它的根部有毒,是那些所謂忍者用來暗殺敵人的工具,據說中了這種毒的人,曾往半炷香之內毒發身亡,事先毫無征兆,連想搶救都來不及。死後尸體還會出現一粒粒的紫色斑點,就跟如夫人當時的情況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