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臉對她到底有何企圖?容柯起了好奇心。
老樵夫的動作極快,在她的協助下,三兩下就捆好了四捆柴,兩大兩小,大的一擔他自己來,小的一擔則由急著掙路費的甄平安咬緊牙根一肩挑起,東搖西晃的跟著他回家。
當然,跟在他們身後的還有螳螂臉跟他。
原以為只是跟著老樵夫回家拿銀子,順便用點免費飯菜就重新上路,可是天色漸暗,她仍在屋里打混,容柯在外頭耐心等著,突然見一個接一個神情疲累的年輕漢子都進了屋,而她依舊不見人影,他耐心難得告罄的站直身,心中充滿不悅。
不會吧?今晚她要留宿老樵夫家?
她要在哪兒打尖、留宿他都無所謂,但就這兒不行,那老樵夫有四個高頭大馬的兒子啊!
苞四個誰知道是熊還是虎的壯漢共處一室?這姑娘到底有沒有半點腦子?
容柯怒不可遏,而這又是生平的第一次,
不管三七二十一,為了捍衛未來弟媳婦兒的清譽,他豁出去了!
他上前敲門,應門的人正是那個腦袋空空的天真姑娘。
「咦?」甄平安眼露狐疑,這人挺眼熟的。「啊!我記得你。」嘴里嚼著野味,她朝他笑瞇了眼。「原來你跟大叔是舊識呀。」
「出來。」他劈頭就說。
「啊?」
「快一點!」
甄平安也沒想太多,探頭進屋隨口跟大嬸交代一聲,接著半走半跑的追著他的腳步。
他下命令,她遵從,彷佛這種互動相當的自然且常見,扯扯發辮,她訝于自己的言听計從,隨後很滿意的替自己找到了答案--他這麼怒氣沖沖,還帶著一只長得凶神惡煞的大狗……說真的,她至今還不太相信那是一只狗,但不管是狗還是大獅,總之有只惡獸在一旁幫腔做勢,誰敢忤逆他呀?
她可沒那個膽!
容柯沒走太遠,因為太浪費腳力了,橫豎若一個沒談好,他也懶得跟她再耗下去,直截了當的攤牌見真章,押她回大理。
「欸,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很會做表面功夫?表面上看來悠哉又溫吞,事實上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不是那麼一回事?」他嗎?
「這麼驚訝呀?要不要我借面銅鏡給你?」她又忍不住長舌了。「你這樣會招天怒人怨喔,你人緣一定很不好,你知道嗎……」
一大串話說得容柯頭昏腦脹。
「停!」不假思索,他伸手搗住她嘰嘰喳喳的紅唇。
「唔?」
「妳知道他是誰嗎?」
「唔?」順著他的視線,她詫異望著老樵夫在柴房門口進出的忙碌身影,再樞砠耳朵。「知道呀,李大叔在這山里落戶幾十年了。」她口齒不清的說著。
「妳哪只眼楮瞧見他在這落戶幾十年了?」
「我才沒你這麼疑神疑鬼。喂,你的手。」她移開臉,下意識的拭著唇辦。好髒,也不知道他愛不愛干淨,指月復溫熱著她的唇,害她的心跳錯了好幾下。「大叔說他在這山里住了一輩子,平時都是以砍柴維生。你別跟我說他是江洋大盜,我是不會相信的。」
「他說妳就信?」
「為何不信?」
「為何信?」她說得理直氣壯,容柯听得為之氣結。「妳連他的身份都還沒模清楚,就敢借住在他家?」越說他越氣。
最重要的是那屋子陸續擠進四個年輕壯漢,若再加上那老樵夫,總共就是五個陌生的大男人跟她一個姑娘家同住。當然,那老太婆是他們的自家人,所以不算在里頭。
「為什麼不能信?」
她這是什麼話?他的眉全糾在一塊。
「我也不知道你的身份、你是誰啊,你叫我出來,我這不就立刻滾出來了?」再想到自己超高的配合度,她氣不過,情急之下競快人快語的說︰「還有誰知道你是哪根蔥,你這麼吼我,會不會太凶了點?」
他算哪根蔥?!
甄平安理直氣壯的駁斥像記直拳,結結實實的擊中容柯強而有力的心髒。
「不知道我是哪根蔥,妳還敢出來?」
「這……」
「妳不怕我對妳有歹意?」
「甭問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竟這麼乖。她說著頭驕蠻的一抬,「哼,說來說去,你就是有話來堵我,八成是因為你那只……喂,你腿邊那只到底是狗還是啥東東?狗不像狗的。」
汪汪!她的無心之語將冷眼旁觀的大昊給惹毛了。
「對不起啦,我講話向來就這麼直,你別生氣。」
汪汪!
「天狗,外域的獒種。」直截了當的給了答案,他守著話題,不讓多話的她又岔題。「我叫容柯。」目光被出現在老樵夫家門口的身影給分了過去。
一臉鬼祟的螳螂臉在打什麼主意?上門討水?討一餐熱食?或是討個棲身之所?總之絕不是什麼好主意。
「容柯?」
「很耳熟?」
「容……」赫,這個姓?!「豈只是耳熟,你也姓容,容翼那個天理不容的壞胚子是你的誰?」
「舍弟。」
「哈,這下子真相大白。」
「哈,這下子我有權對妳凶吧?」他學著她的口氣。「論理,我是妳未來的……大伯。」
未來的大伯?听他說得支吾猶豫,她是听得頭皮發麻。
「少作夢了。」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你叫容翼那壞胚子清醒一點,離我遠一點,壞心眼少一點,要我嫁給他?哼,再幾輩子都休想!」
「啊?」
「你也別浪費唇舌騙我回去,我二娘都跟我說了。」
他一頭霧水,「說了?」
「對,她什麼都跟我說了,完全沒有保留。」
這又是生平第一次,容柯無言以對。
「你們……臭阿爹!」多日來的心酸一古腦的涌上心頭,讓她哽咽了。「你們真是壞,壞透了。」
瞧她的表情變得又快又激動,可見她氣極了,但真這麼多的怨恨嗎?
他替阿翼擔心了。
「她究竟說了什麼?」容柯不是好奇,事情總得解決,他的頭開始在痛了。
听說甄府的二夫人是個話不多,但腸子九彎十八拐的機靈女人,瞧這小傻瓜信誓旦旦且氣憤填膺的發出指控,甚至連眼眶都紅了,想也知道這二夫人說的絕不是什麼好話。
「我臭阿爹跟你們容家掛勾,想把我秤斤論兩的賣了,對不對?」
「賣?」她?
雖說她的姿色屬上品,身段也優質,但這麼白目又這麼大刺剌的性子,誰敢買呀?
「就為了幾斤的米、幾兩的肉,我那沒血沒淚的臭阿爹就將我給賣了,這事你一定也知道,對不對?」
不對,他什麼都不知道,就這麼被趕鴨子上架,前來逮人。
「甄家什麼沒有,就錢最多,可是為了那些吃飽了也會太撐的俗物……嗚……」話未說完,又是眼淚鼻涕流滿面,「臭阿爹絲毫不在意我的生死……嗚,臭阿爹,我恨你!」上身一傾,直接將前額頂向他的胸膛,邊說邊磨蹭,模樣讓人悲憐不已。
嘆了嘆,容柯沒推開她,大手緩緩順著她的發絲來到縴肩,輕拍、輕撫,然後重復一次,再重復一次,動作由僵硬逐漸變得自然,也更加溫柔。
听阿翼說,是跟甄家老爺敲定的婚事。
而她哭訴,是被甄家老爺給賣了。
她二娘則傳述,是被甄家老爺拿去換米、換肉。
依他所見所聞所想,這其中大有問題。
夜深沉,漆黑的山區更是嚇得令人心驚,連走一步路都得小心翼翼,怕一個不
小心踩到夜游的長蟲或是覓食的毒物、猛獸。
從茅房出來,拎著褲頭找繩帶的趙岩和才綁妥帶子,抬眼即瞧見令他眉心緊蹙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