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為什麼我不能出去?」
「因為待會兒有客人要來吃飯。」
「就說嘛,難怪你買一堆肉回來。」嘟嘟噥噥,她再嫌棄。「是你的客人,又不是我的。」
「你是我女兒,我忙不過來,你好意思自己跑出去玩?」
龍蕾的確不好意思,可是在半推半就的回到廚房後,她重申立場與已盡的責任。
「我已經從後面拔了一些蔥,還摘了一堆青菜……」
「這些菜不用切切洗洗呀?」
長長的吸口氣,再吐出來,龍蕾不禁怨聲載道,「真是……還鹵豬腳呢!」
「客人要吃嘛。」
「人家愛吃,你就虐待我來拔豬毛?赫,還弄XO醬?」
「上次听他提過想嘗這味道啦。」
「都是手工菜哩,哼哼,也真是會嘗;媽,沒這能耐,你就別亂下帖子嘛,現在可好了,嗟,連我都被拖下水,當起雜工來了。」瞪著那包四季豆,她吹胡子瞪眼楮。「媽,我不愛吃四季豆,你忘了?」
「客人愛吃。」
客人要、客人想、客人爰、客人這個那個,呼,每次都來這套,她听得都煩了。
「說真的,我的娘呀,你到底請了哪個皇親國戚?」
「唷,我沒跟你講嗎?」
眼白一翻,龍蕾拿了根四季豆敲著桌角。
「沒——有。」
「瞧我真是健忘,怎麼會忘了跟你說?一定是……」
「媽,你別又落落長的扯一堆啦。」她將四季豆一揮。「快說快說,你到底找誰來家里吃白食?」
「我們。」
一听這仿佛日夜都縈繞在耳畔的清揚嗓音,她的不耐垮了。
劉青越!
噢,早該猜得到的,是她笨!
「嗨,早呀,蕾蕾。」
這聲音是?裘伊?!
猛地扭頭,她瞪著一前一後走進廚房的兩人。
怎麼,他們當這是自己家呀?連門鈴都不按,而且,怎麼裘伊也來了?
媽曾解釋過,裘伊跟劉青越並不是她所想像的那種關系,她跟小泵姑求證過了,但她不太信;因為,怎麼看就怎麼像呀,又不是連體嬰,卻常常膩在一起,他們是兩個大男人耶!
鐵定是媽跟小泵姑想聯姻想瘋了,才會跟她扯這種漫天大謊。
「挑菜呀?蕾,你真賢慧。」
「是呀,閑閑的,什麼都不會啦。」龍蕾打著哈哈,給劉青越的眼色卻很責備。
他竟敢帶著他的「女」朋友跑來誘惑她,這混球到底有沒有道德觀念呀?
明明就已經有了裘伊,可是,常像道影子似的卯上她,讓她無所遁形。
慘就慘在,她幾乎不曾踫過像他這種男人,能聊天、能拌嘴、能相邀逛大街,不介意跟她站在街頭吃蚵仔面線,也能冷戰個一兩天,相見兩相厭,尤其這悶騷男人鬼點子還真不少,就是這種陰陽兩極的性情教她又愛又氣,心情掙扎得很。
她已經很有良心的在他陰魂不散時盡量避開,免得真做出強搶人家男友的不良行徑,可他偏偏不合作,活像她是只白老鼠,而他是勝券在握的大壞貓……
拜托,他能不能好心的隔開距離,讓她稍微喘口氣呀?
他知不知道,越熟悉他,越喜歡上他,她就更想捶心肝,為全天下的女人,尤其是她自己,大喊一聲可惜呀。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是同性戀?
她想變性了啦!
「龍媽媽好。」馬屁裘伊上前,必恭必敬又帶著諂媚的呈上貢品。「瑞克說,你喜歡吃這家的鳳梨酥。」
「哎呀,叫你們來吃個便飯,干嘛這麼破費呀。」
便飯?
一桌子雞鴨魚肉,這還叫便飯?真不知道要怎麼才叫盛宴?滿漢全席?
瞅著喜孜孜地將禮物捧出廚房的媽媽,龍蕾挑眉,嘴角微微一撇。啐,虛偽的媽媽!
「真稀奇,你會下廚呀?」劉青越走近她。
她皮笑肉不笑。「不,我只會下毒!」
「看得出來,你現在就有股居心叵測的陰笑……」
居心叵測?
強龍不壓地頭蛇,他懂不懂這道理呀?跑到別人的地盤,還敢這麼放肆?
一氣之下,龍蕾順手就拿起爐上的鍋鏟丟向他。
「赫!」沒料到她的突襲,劉青越來不及閃,被砸個正著,熱燙的油漬灑了他滿頰,鏟邊也在上頭留了道紅痕。「你動粗?」
「動粗?」出擊成功,她笑得很開心。「不,那不叫動粗,這才叫動粗。」不待他有反應,她揚腳,成功地往他腳脛狠狠的踹上一腳。
猝不及防的劉青越猛然抽氣。
裘伊咧嘴大笑。
「媽的,你還真敢開戰?」
「別懷疑,我已經這麼做了。」
四目凝望,男的怒,女的笑,離了他們幾步遠,不知死活的裘伊狂笑,拍著胸脯。
「呼,幸好我閃得快。」要不然,那鍋鏟就算沒沖著他的臉彈來,也鎮定砸到他的胸。
可他才慶幸完,一塊濕答答的菜瓜布迎面砸來。
啪,正中目標!
他大驚失色。「你!」
「我向來公平。」勾了啼笑皆非的劉青越一眼,她笑得沒半絲良心不安。
「公平?你們爭強斗狠,關我什麼事?」
「看戲站這麼近,也沒付錢買票,你活該!」
「誰活該呀?」笑眯眯的走回廚房,見情況有異,江鳳連微詫。「咦,小越,你是怎麼油滋滋的……赫,裘伊?你也……你們的臉……是怎麼了?」
兩雙委屈的黑眸望向她,扁著嘴。
江鳳連恍然大悟。「蕾蕾,你又搞什麼鬼?」
「我搞鬼?媽,有沒有搞錯呀?不分青紅皂白,你就怪我?」氣不過,龍蕾反控。「你干嘛要請這流氓來吃飯?」
「流氓?」江鳳連疑惑的視線掠過氣呼呼的女兒,瞧向那兩張面有異色的年輕人。「你在氣誰?」
女兒近來都愛鬧別扭,這也不是怪事,可是這麼明日張膽地指控她邀錯客人,這是第一回呢。
「還有誰?」
「誰嘛?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龍媽媽,她是在說我啦。」
斜瞟了劉青越一眼,江鳳連苦笑搖頭。
或許,她跟志媛真是想得太多了,蕾蕾跟小越?唉,做夢呀。
裘伊的反應就沒這麼淡然了,往劉青越肩上用力一拍,他大剌刺的嘲弄他的誠實。「你還真是自動認罪哩。」
「沒辦法呀,誰叫這里只有我姓劉,是吧?」劉青越嘀嘀咕咕,卻無視裘伊的揶揄,朝龍蕾挑眉微笑。
龍蕾咬著牙,瞪他。
好樣的,他當真是色膽包天了!
月月月
幾天後,龍蕾才知道、也才想到似乎好久沒看見劉女乃女乃了。
「她病了?」她張大了嘴。
原以為被李成儒堵到,鐵定又是一陣煩,結果,真是壞消息!
「龍老師,你都不知道?」李英揚也很驚訝。
龍蕾搖搖頭。
「我們都去看過劉女乃女乃了。」林道成提出證明。他的母親跟劉志媛是同個婦女團體的會員,所以,偶爾也是會有一家親的熟絡。
杏眸微睜,龍蕾微赧的縮了縮肩膀。
她連劉爺爺都疏于探望了,更遑論劉女乃女乃。
「龍老師,你最近都在忙什麼?」最愛包打听的李英揚插話。「以前,你的消息最靈通了說。」
那是以前呀!
龍蕾張口欲言,卻在李成儒的沉默注視中閉上嘴。
他為何用那種眼神看她?好像,她欠了他什麼……
「你也去探望過劉女乃女乃了?」她小聲問。
就住在隔壁,應該有吧?
「嗯。」三兩下支開圍在身邊喳呼的朋友,李成儒擰起眉心。「她已經臥病在床好幾天了,你都不曉得?」
因為愧疚,龍蕾無言以對。
她的思緒全給了劉青越,成天紊亂又茫然,哪有精神注意到別的事情。
「你很心煩?」
「呃……」她嘆著。
李成儒的確是很了解她,若不是他的居心不是她所能接受,她倒不反對有個像他這麼稱頭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