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也是。」
音樂繼續悠揚,可司空邵得卻動也不動。
手機在催著他接通,兩個損友的目光亮晶晶的招他心煩,他的情緒已亂成一團。
他不想接電話,很不想!
吳承安他們也了然于心,不敢太苛責或嘲弄太甚,眼瞼微掩,陪他听著音樂。
低咒著,司空邵得將手按在手機套上,仍在掙扎。
吳承安看不過去了。
「不想接就別接了啦,干麼這麼痛苦萬分呀?反正,還不就是那句你都已經倒背如流的話。」
「咱們律師樓見,對不對?」
「答對了!」
「真慘。」
忍了忍,吳承安還是忍不住月兌口而出的椰榆。
「是慘了點,可是,誰叫阿得先口無遮攔去惹小嫻呢,罵到沒得罵,連她的名字都嫌進去了。」
雖然他不該在阿得的傷口上灑鹽,可是,就算他嘴賤吧,不乘機修理修理阿得,那他平時蒙受的那口冤枉氣怎麼消退呀?何況,這對歡喜冤家鬧慣了,若一、兩個月沒斗這麼一回,他反倒有些不能適應哩。
「承安說得極是。」江閎思接話,似笑非笑的睨視著快變臉的司空邵得。「別怪我落井下石,你這麼一句話,就傷害了兩個人。」
「兩個人?」吳承安搶著問。
「是呀。
「除了小嫻還有誰?」
「孫爸爸呀,你別忘了,小嫻的名字是誰取的!」
「對唷。」
聞言,司空邵得的臉色垮了下來,警告的眼神瞪著吳承安,無聲的下著威脅。
如果,你膽敢將這事透露給你老婆明秀知道的話,我絕不跟你善罷甘休!
吳承安會意,忙舉高雙手以示屈服。
而事不關己的江閎恩繼續替孫爸爸伸冤。
「難怪小嫻會成天想休了你,講話這麼尖酸刻薄,她當然忍不下去嘍。」
「你又知道了?說不定,阿得是故意要惹得她跳腳,以早早恢復自由之身,當只快樂的小小鳥呀!」
在他們的一搭一唱中,音樂停了,而司空邵得的心情更紊亂復雜了;像是逃過一劫,他想松口氣,但一想到小嫻鐵定會更加光火,他的心情又惡劣到了極點,然後,又得听這兩個家伙的風涼話,他忍無可忍了。
「你們別太過份了!」都氣得想吐血了,他們還拿他開心?
見他要開炮了,兩個幸災樂禍的閑雜人等總算浮起大禍臨頭的危機意識。
「收到,你別開炮了。」偏偏,嘴還是犯賤。「可是,誰叫小嫻那麼有規律。」
「她規律?」
「是呀,你想想,有誰的老婆像她那麼神呀?婚姻大事豈是兒戲?可她呢,要結就結,要離就離,時辰拿捏之準確,恐怕連算命的都沒她算得準呢。」
這一點,江閎恩就沒搭腔了。
雖然說是歡喜冤家,但是,鬧多了……他忍不住替他們擔心,擔心哪一天,弄巧成拙,兩人真成了各走各路的冤家!
「以前,我們阿得先生在情場多呼風喚雨呀,可誰料得到,一踏進愛情的墳墓才多久,竟然就有段可歌可泣的被休史!」
「說真的,結婚才三年,一年最少離個三、四次婚,再怎麼有錢,也不是這種揮霍法呀。」
「你替他擔什麼心?每次證人都是我們這群倒霉的親朋好友上陣,他連證人費都省了,還需要花什麼錢呀?」
「至少,律師費沒得省吧?!」
「這倒也是。」猛地弓肘撞了撞江閎恩。「唉,早知道,你那年該轉去念法律才對。」
「為何?」
「喏。」他朝黑著臉的司空邵得努努嘴。「現成的一個死忠客戶在這里,你不必苦哈哈的去街上拉生意,氣定神閑的坐在辦公室里,蹺腿等錢進來,多好呀!」
「他的錢難賺哪。」
「會嗎?」
「不會嗎?」同情的瞧著魂不守舍卻更顯陰鷙的司空邵得,江閎恩嘆道︰「要你,你敢賺呀?」
吳承安苦笑的聳聳肩,又開了一罐海尼根。
賺這種錢,沒啥大不了,作生意嘛,就是得要心狠手辣一點;可是,當這種人的朋友才慘呢,情緒像是陪著洗三溫暖,而且,上沖下洗左搓右揉,一刻都不得閑啦!
第八章
司空那得沒接電話,孫守嫻其實並沒有更生氣,只是心情更掙扎、更苦悶了。
「我這是在干麼呀?演連續劇也沒這麼高潮迭起!」她罵著,從客廳這頭踱到另一頭。「干麼呀?我犯得著這麼猶豫不決嗎?只要開口問一句話,只要一句話呀……」她不走了,怔怔的將愁眉不展的額心貼向雕花的玻璃屏風,眼底悄悄的漾起淚水。
一句話,注定她的下半輩子。
行,那就皆大歡喜。
不行,那就……看著辦了!
抱著破釜沉舟的勇氣,孫守嫻決定豁出去了,她雙拳緊握,沖去敲隔壁的門。
來開門的不是別人,正是司空邵得。
瞧見是她,他的眉一挑,像是驚愕,又像驀然松釋,神情復雜得讓她差點就改變主意退縮了。
可是……不準逃,就這麼一次,給自己也給這個婚姻最後一次機會,不準選!
若再逃,她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你犯什麼嘀咕?」
「過來。」朝他瞪著眼,她喉頭猛然窒住,干聲丟出第一個竄進腦子里的想法。
她還不想將心事鬧得人盡皆知,起碼在還沒跟他談開之前,她不想張揚。
才剛被一堆酸話夾攻的司空邵得已經積滿一肚子無處可發的嘔氣,雖然高興孫守嫻楔而不舍地又跑來關切他、甚至願意召他回家,但是一時之間,他卻氣不過她極具命令的氣焰。
當下,他的口氣比她更狂妄、更驕恣。
「你這是什麼口氣?」
氣他的不肯配合,也氣自己的緊張兮兮,她努力穩住,一口長長的氣息自胸口吐盡,「我有話要說。」講完重點,也不理他的反應,她掉頭沖回半掩的大門。
有話要說?
司空邵得猛然一震,忘了仍窩在屋內等著他扯八卦的盟友,拔腿跟在她身後。
孫守嫻沒有回眸瞧他有沒有跟上來,筆直的穿越客廳,走進主臥房,下意識的朝掛在牆上的巨幅結婚繡簾瞥去,暗嘆一聲,慢慢的在床沿坐下。
而司空邵得狀似悠閑的倚牆而杵,凝望著她。
她有什麼話要說?
他的心忘了跳,在等待!
等了幾秒,又過了幾秒,見孫守嫻只顧愁眉苦臉,卻悶聲不吭,他急躁的粗聲催促。
「說呀!」
「呃,我想說……」又停下來了。
明明心里頭急得很,偏又得捺著脾氣等她願意說,咬著牙,司空邵得的語氣更顯得狂暴蠻橫了。
「什麼話那麼難開口?」
因為關系到一輩子的幸福,即使下定決心,她仍是有口難言的掙扎著,直到那雙霸氣的黑眸不由分說的闖入她茫然不安的視線,逼著她揭曉……
「我們真的不能再這樣過下去了。」
話一月兌口,四目凝望的眼神竄進了苦澀的笑意。
如果不是氣氛沉重僵凝得凍人,听她貿然低訴著這句開場白,他鐵定笑場。
但,他沒那心情,反倒是氣勢磅礡的恨聲嘲笑,「你還知道這一點呀?」
沒料到他開口就是這麼句反嘲,她張口,半天還犯著結巴,好不容易才順下怒譏回去的沖動。
「你……」
「知道不行再這樣下去,就代表你知道反省,有進步了。」
孫守嫻猛地坐直身,銀牙狂咬。
豬八戒,他再這麼不知好歹的處處諷刺,她就忍無可忍了,她就……算了,就再給他一個機會!
忍一時之氣,換一輩子的幸福快樂,這口氣,她願意咽下。
「我們的生活真的缺少了那麼點什麼。」他並不笨,這麼明顯的一再暗示,他該懂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