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司空邵得是只呆頭鵝。
他是悟到那麼一點點,只不過,思緒的方向跟她不走同一路,走偏了。
「你別是嫌我們之間的火藥味不夠,成天跟我斗氣、鬧別扭,我已經受夠你的無端挑釁了。」
孫守嫻瀕臨失控。
「司空邵得,你是拼了命的想破壞我的心情不成?」
唷,連名帶姓叫他了?他也不服輸。
「我?孫守嫻,現在是誰在無理取鬧?!」
「我已經很努力在跟你講道理,你可不可以閉上嘴?只要听我說就是了。」
「我為何要?」
「你……」她氣得一口白牙幾乎咬碎。「隨便,如果你非得要跟我爭個輸贏,那你最好還是走吧。」
「你就只想說?」
「沒錯!」
這麼說,小嫻她就是執拗的想主導一切,只要他閉上嘴,守份的當她的乖「孫」子?!
臉色變了變,司空邵得站直身,朝她逼近一步。
「你這是在找我溝通?還是又想找我吵?」
「司空邵得!」孫守嫻氣惱的臉色從紅變黑,再轉換成灰沉的死白。「你是存心不讓我好過?」
是誰讓誰不好過呀?
他無奈又氣憤的聳肩嘆氣,又煩又怒的心要他轉身就走,別歪得任她揉捏,但深愛她的情愫卻……讓再度雙手盤胸,留在原地。
「你就只會推諉責任啦,好,你想說,我就听你說個夠,說呀,說呀!我就在這里,哪兒都不去。」
如果不是因為她的精神沉重得快撐不下去了,或許,她會立刻翻臉,不由分說地再將他趕出門,然後,過幾天在江律師的辦公室又一堆狗屁倒灶的爭執,簽字後一拍兩散,隔幾天,再敗在他的軟硬兼施里,重回他懷抱。
這幾乎已經成了一種規律的模式了,而她,已經不想周而復始的搞這種毫無建樹的休夫輪回了。
不行,這次非得將問題徹底解決不可!
「說呀你,支吾什麼?」
「我……」
「吞吞吐吐的,你怕什麼?」見她遲疑,他煩了,忍不住出言相激。「你都已經敢對我頤指氣使了,怕?笑話,還有什麼是你不敢說、不敢做的?」
又是叫她抓狂的「敢不敢」!
她恨這個字眼。
牙床磨得搖搖欲崩裂,她的手張張合合的想沖過去撕碎他的狂臉,可是,她忍住了。
「或許,你听我說,我們……或許、我們可以……呃……咳咳……你會再考慮……我是說……或許……我們該試著、考慮小孩的事情?」說得零零落落,總算將埋了許久的心事掏出嘴,她驚得全身冒汗,全神貫注在他的反應。
現在,就看他怎麼說了。
只不過,他的反應卻讓她揪緊的心陡然滑落萬丈深的谷底,血淋淋的痛著。
她這番話將司空邵得的驚駭撩撥到最高點。
成天絞盡腦汁思索小嫻的心事究竟為何,卻怎麼也沒料到竟就是這碼子回鍋舊事,害他像是听到外星人已經佔領了地球,驚得合不攏嘴,駭得眼都凸了。
「養小孩?你是不是在發神經?!」
孫守嫻痛到全身無力,只能傻瞪著他,木然的張口結舌,連氣都無法喘。
他不想!
阿得還是不想要有個孩子!
「這就是你想說的?」見她似乎受挫過劇,他勉強壓住驚愕與熾焰般的反彈,企圖以理性的分析來拉回她顯而易見流失過多的理智。「小孩?一個小表?」
孫守嫻沉默的微點頭,等著,換他說給她听。
她知道他會說,他一定會的!
「為什麼?你是哪根筋不對勁了?」沒听她氣憤的揚聲抗議,他以為她又軟化了。「無緣無故,我們干麼要生個不受歡迎的鼻涕蟲來累死自己?你想過這一點沒?」
她可以原諒他用鼻涕蟲來嫌棄連影子都還沒半絲的孩子,可是,不受歡迎?
新的怒火迅速席卷全身,她不假思索地揪起臀邊的枕頭,將它朝猝不及防的他扔去,正中目標;然後,她又丟了另一個,再一個,連抱枕也沒放過。
不受歡迎?他竟敢這麼憎厭他們原本可能會有的孩子?!
泛淚的眼眶又紅又猙厲,孫守嫻將手邊能拿得到的武器全都砸向司空邵得在瞬間又火冒三丈的怒臉。
「出去。」
「孫守嫻,你別又來了!」
「滾!」
「你……該死!」
「我該死?」怒氣騰騰的紅眸早已漾滿熱淚。「對,我的確是活該,這種事情也值得掛心成這樣,你出去,我不想見到你了。’」
她完全不掩的排斥與驅離,又將他惱得雞貓子鬼叫。
「一下子要我回來,一下子又趕我出去,你他媽的真當我是你生、你養的歪種呀?像在叫狗一樣。」氣憤不平的司空邵得恨恨地在心里補上一句,連狗,恐怕都比他活得要有尊嚴。
在她面前,他早就將所有的狗屁自尊都給拋進太平洋了!
「沒錯,我就當你是狗在使喚。」孫守嫻也氣得口不擇言。
「你……」
「而現在,我要你快滾!」
「女孩子家,你給我留點口德……」
「是你自己說自己是狗,我不敢反駁你;如果你听不順耳,那更好,大門在那里,你請便。」
又煩又躁,她又卯足勁地趕他走,司空邵得仰首怒嘆連連。
「拜托,你別老是……」
「滾!」
她動怒,淚眼汪汪的瞪著他,而他,最心疼又不舍的就是她這副受了委屈的怨容。咬牙切齒的吞下火氣,他不自覺的抬步上前,輕搭著她的肩膀。
「小嫻……」
「別踫我。」肩一扭,她恨得、氣得瞧也不瞧他一眼。「你走就是了,我懶得跟你羅唆了。」
「你!」
「滾啦!」
面對面,兩人的口氣嗆得像著了火,四目凝望,除了愛,還有猶豫不決的退讓與質疑。
半晌,司空邵得犯著響咕。「看吧,你就是這樣,三言兩語就跟我杠上了,我這輩子女人見多了,就是沒見過像你這麼囂張的。」
他不埋怨還好,一埋怨,句句都犯了她的忌諱。
嫌她囂張?還有,他在說什麼?什麼女人見多了?
孫守嫻真的死心了!
「很好,算你沒張眼,女人見了這麼多,偏就娶了我這惡女,也算你走狗屎運,我良心發現,主動將你的不幸一一掃除……」
「你他媽的又在講什麼瘋話?」
「我在說,請你滾蛋,以後,謝絕拜訪!」
這麼說,她又想鬧離婚就是了?
爬了爬亂發,他完全沒轍了。
「還想生孩子呢,像你這種火爆脾氣,誰敢跟你生小表呀?恐怕連小表都不敢投胎到你的肚子里。」
他這又是氣話,她知道,也一再提醒自己別浪費時間在雞蛋里撿骨頭,可是,這次他的氣話又重重的傷到了她的心。
「你給我閉嘴!」
「怎麼,就準你州官放火,不準我百姓點燈?」
孫守嫻努力張大淚眸,望著司空邵得,緩緩道︰「你走,好嗎?」
她如果叫叫嚷嚷,一如以往,他恐怕沒這麼容易收兵走人,可是,這回她的心平氣和叫他心一緊,再也控制不住的捧握住她的手往胸口壓去,冀望能就此平弭戰火。
真正的、完全的化干戈為玉帛,雖然,他並沒抱持太大的希望。
如他所料,她瞧也不瞧他一眼,卻迅速的將手縮回,擱在自己的腿上。
他無奈一嘆。
「我就在隔壁,你想通了就過來。」臨走,仍心有不舍的替她拭去垂在頰上的淚滴。「等你平靜下來,我們再好好的談。」
他走了,留下惆悵滿心的孫守嫻。
無力的躺靠在床頭櫃邊,她怔望著牆上掛的結婚繡簾,渾然不覺淚水已經爬滿失去血色的蒼白面頰。
這次,大概真的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