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不能填飽肚子,你別再想了。」王雲薇想想,這似乎有點強人所難。「等吃飽飯,隨便你怎麼想都可以,OK?」「唉。」
「你別再嘆了,會影響我的食欲。「好!」她屈服在饑渴難當的生理需求上,因為,她也餓斃了;而且她說到做到,沒再嘆氣,但是也沒心情講話,點好餐,她只手托頰,了無生趣的瞪著窗外的行人匆匆。
端著水杯,王雲薇盯著好友瞧。
小瑩的個性沖動且活力充沛,在一干女性朋友中,她清妍涓秀的臉龐總讓她聯想到精靈;那種跳上跳下、很會闖禍卻又很逗人開心的頑皮精靈。
如今,她心中的小精靈萬念俱灰的沉浸在傷心里。
王雲薇沒打擾她,任她兀自沉澱與理清胸口紊亂的情緒;這時候,旁人說再多都是多余的。
餐來了,她們沉默的用完餐,各自捧了杯熱飲,暖暖周遭的氣氛與心情。
飲料涼了,王雲薇清清喉嚨,「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姜文瑩聳聳肩。
「要不要跟姜伯伯說?」
「不要!」她想也不想的回答。
這次,她有跟爸爸調了些頭寸……這也是讓她的心情無法迅速平衡過來的主要原因。
是她白痴到將所有的錢都丟到一個盒子里,結果,連一毛都不剩;爸爸疼她,不至于開口責備她,但是,需要他開口嗎?她已經夠良心難安了!
見她的神情再度陰沉難展,王雲薇低嘆。「這幾天,你先暫時住在我那兒好了。」
「你家孝華呢?」
「管他;你當我是那種重色輕友的騷娘兒呀?」王雲薇猶豫了幾秒。「叫他睡沙發好了。」
「你家的沙發是兩人座的。」
「夠裝他的就行了。」說實話,姜文瑩不反對這項安排,尤其在有利于她時,她更是舉雙手贊成。
當天晚上,姜文瑩躺在王雲薇客廳的沙發椅上。
她是客,不能反客為主,孝華是很大方,但她總不能真的打蛇隨棍上吧!
雲薇他們睡了,但她翻來覆去,睡不著。
幾十萬哪!她的心真的很疼,眼眶滾淚,尤其想到爸爸那張盡顯風霜的老臉,她怎睡得著呢?
氣呼呼的坐起身,捶著腿下的沙發墊,再悶悶的躺回去。
一個鐘頭後,全世界的羊都擠在她的腦袋里,咩咩咩咩,吵得她心煩氣躁,她唬地坐起身。
媽啦,她一開始該想的是牛,而不是羊;想那一只又一只的黃牛跳過欄桿,哞哞哞哞,然後跳進磨刀霍霍的屠宰場里!
心里有事,她睡不著,而一坐起來就……就……就想尿尿……
姜文瑩窩在廁所里生悶氣,直到稍稍順過怒火,這才甘心離開坐到發熱的馬桶,伸手去扳沖水掣扭。
喀!緊緊的握著斷掉的小把手,姜文瑩目瞪口呆,久久,仍不相信這是事實。
她把雲薇家的沖水馬桶弄壞了!
「媽呀!」她惡聲低咆,不知何時,已酸淚盈眶。
她到底是走了什麼狗屎運?三天兩頭犯霉氣?
王雲薇聞訊趕來,她身後和善的許孝華揉著惺松睡眼,手里還握著一根球棒。
「小瑩,怎麼了?」
「沒……呃……」噙著淚光,她說不出話來。
這種事情,不是沒什麼三個字就可以敷衍過去的,現在不說,等雲薇他們上廁所時,不就知道她做了什麼好事?瞞又有什麼用。
「該死!」
「小瑩?」王雲薇關心的走上前。「你還好吧?」
「我很好,可是……」姜文瑩尷尬的將手中的小把手送到她眼前。「對不起。」
瞪著那個鐵制小把手,再瞅了眼不安又氣憤的姜文瑩,王雲薇很想笑,卻只是上前接過它,順手扔到垃圾桶去,輕柔的按著她的肩,將她帶出廁所。
「這東西舊了,當然容易壞,你沒被劃傷吧?」
搖搖頭,姜文瑩感激的朝她淡然苦笑。
她的大拇指的確被斷裂的利角劃出一道小傷,但這算得了什麼?真正痛的是她的心,她的荷包呀!
第二章
「這沙發得換了,怎麼越睡越硬?」側著身,姜文瑩拉緊身上的小被子。
寄人籬下的日子很難捱,她簡直是度日如年。
雲薇跟孝華本就是她的死黨,知道她心情低落,對她噓寒問暖,像伺候女皇般周到,可是,她不想當女皇,更不願意被打回無殼蝸牛的原形呀!
而且……她是真的很喜歡那棟房于。
好懷念住在里頭的短暫時光;即使因為整理而累得像狗一樣,也懷念的很。
「要怎麼跟爸爸說呢?」這是另一個讓她頭痛的事情。「早知道就不該跟爸爸夸下海口的。」
餅幾天,等我將環境整理妥當,再風風光光的邀爸爸上台北玩一趟。
好呀,好呀!
那我們一言為定噢!
女兒呀,那爸爸就等著你的邀請函嘍!
當時,爸爸的聲音听起來好快樂,好快樂。
就跟她一樣快樂!
越想心情越低落,姜文瑩再也躺不安穩了,她得做些什麼;一些能讓她心情好過的事情。
沒錯,她需要一些,呃,很多很多的新鮮空氣!
輕手輕腳的取下鑰匙,她離開雲薇家,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兒,只是想離開這張沙發。
她睡得腰好酸,背好僵。
總之,當姜文瑩回過神來,定下心來時,竟然是站在那棟無緣的房子前面;而且,她不是像游魂般免費乘風飄過來,她是閑晃到街口,舉手攔下一輛計程車,花了一筆錢。
手里拿著又扁了一些的錢包,她咬牙心忖。
「我快瘋了!」
只是,散盡千金、辛苦整頓的安樂窩被鳩佔鵲巢的壞蛋奪走了,叫她如何甘心?
月光下,仰望著夜色中更形幽靜的房子,她的心情又是一陣劇烈激蕩。
這院于不算小,隱約留有往日花木扶疏的痕跡,兩層樓的屋舍還算寬敞,斜坡屋頂有扇可以觀星的天窗,厚牆是紅磚建材,看起來樸實且人她的眼……
一開始她就著了那扇天窗的魔,然後,那原品原味的紅磚牆,她知道自己能讓它重新恢復原貌,重新擁有一個家的生命力,她真的有這份自信。
只是,這些都不是她的了!
都不是她的了,因為她倒霉透頂的被人騙光了錢……
淚眼盈眶,姜文瑩怔怔的凝視著已成鏡花水月的夢想在眼前逐漸渙散成煙。
oo
匡嘟!
玻璃窗破掉的時候,雷塹躺在老舊卻仍舊舒軟的床墊上睡得死去活來。
他忙了一整天,重新漆好每一面牆。
入睡時,他再度確定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回台灣來住一段時間,家人的關心鞭長莫及,他安心,也順心;待再回紐約時,他又是煥然一新的雷塹了。
匡啷!
夢里擰眉,雷塹的身子微蜷,但沒醒。
再匡啷,又一面玻璃被砸破了。終于,雷塹完全回過神來,惺松的黑眸立即注入狂猛精神。
怎麼回事,不知死活的夜賊闖進來了?而且,還過分的破壞他平和的睡眠?!
他最痛恨的就是自睡夢中被人吵醒!
雹直的性子剎那間被燃爆了火氣,他跳下床,連條長褲都沒套上,出了房門就直接攀跳下樓梯。朝外追去,因為院子里有倉皇逃離的腳步聲傳來。
想逃?
冷哼著輕視的不悅,雷塹的腳步又快又急又穩健,他篤定自己不會徒勞無功;這不知死活的笨賊被他逮到,他要他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夜賊見屋主追出來,逃得很慌、很快,但雷塹的速度更是迅猛如風,三兩下就見到賊影,甚至下一秒就已經飛身上去,準確的撲倒落荒而逃的夜賊。
姜文瑩可憐兮兮的輕呼一聲。
雷塹沒听到她的驚呼,他只知道自己逮到了一個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