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天色仍發灰暗暗,在後院據地為王的大公雞甫揚聲高啼,寒契難得奈著焦躁的心緒等在一旁,愉瞧著拓跋錄面容渾噩,神情冷凝的踏出房門,幽幽晃晃地往後山踱去,他也顧不得失不失禮,不請自來的闖進房去。
「喂,你起床了沒?」寒契肌肉蠻凸的雙手環胸,他大刺刺的站在偏廳嚷著。因為對方是拜把兄弟的女人,他守起男女有別之禮。
「我起不起床關你什麼事?你又來做什麼?」現在,別說瞧見他,光只是听到他的聲音,涂佑笙就不禁滿肚子氣。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最氣他哪一點,但她就是很討厭寒契這個人,或許多少也是替她前世的悲情際遇抱不平。
想到當時另一個「她」的死因,寒契也會獻上一臂之力,她就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找你說話,要不還能做什麼?」寒契搔了援腦勺。「起床了就快點出來,別老窩在一里頭鬼鬼祟祟的話像只死耗子。」這麼一里一外的應著嘴,他挺不習慣的。
就算即將唇槍舌戰,他也寧願是面對面的坦蕩,像這樣
覷不到她的反應如何,萬一像那次般說出錯言,豈不是弄巧成拙?
「我鬼鬼祟祟?」聞言,她硬生生的窒住了氣。
他一大早就闖進她屋里,話都還沒應上幾句,就說她鬼鬼祟祟?哼,就說這男的一點可取之處都沒!
「既然不想當耗子,那就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我不想听。」她想也不想地便拒絕了。
「由不得你不听。」鋼牙一咬,寒契直沖到隔開兩廳的簾幕前,大手一揮,渾圓明玉瓖串的垂簾,分為二,兩雙怒氣沖沖的眼隔空交戰。「出來。」
見他一副她再不依育行事,他就要將她大卸八塊的篤走,她吞了吞口水的瞪著他磅滿氣勢,她決定暫時休兵。
「出來就出來,你干麼那麼凶神惡煞?存心嚇唬人呀?」屈服于他的威脅之下,涂佑笙不甘不願的移動身子,小心翼翼的越過他,在偏廳撿了張距他最近的椅子坐下。「說吧!」
「你!」她驕桀不馴的模樣差點沒將他給氣出滿嘴白沫。
他這輩子女人見多了,還真沒見過有哪個女人像她這般嬌縱恣意的任性,搞不懂拓跋錄是怎麼想的,難不成真是迷戀從前的「她」過了頭,連性子完全變了樣的她,也甘之如恰的照單全收。要是自己的話,早就一掌劈得她吱吱歪歪的叫,哪還由得了她任意撒嬌。
「你再瞪,眼珠子就要滾下來了。」涂佑笙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忽然她嘆口氣說;「你究竟要說什麼?」
雖然,她依舊是盛氣凌人的欠扁樣,而他的拳頭也的確是握得緊緊的,隨時都有可能朝她臉上揮去。但,他眼未楮,這臭女人泄雖泄,可憔悴的神情清晰明顯;若說拓跋錄有情,他能不相信她無法領略其情。
「其實,他也曾經死過一次。」寒契貿然的天外飛來這麼一記輕喃。
問世間情為何物?他不懂,也不想問,因為,他已經知道情為何物了。
情之一物,毒藥是也!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在你走後的那些日子,我幾乎以為他也撐不了多久。」難得說出感性的話,嘆了嘆,他的眉眼斂得低低的。
她更正他的活,「死的那個不是我,是毓兒,是他的諭兒,不是我涂佑笙!」
「你怎麼會知道毓兒……其實,不管是誰告訴你這件事,但我只知道,你就是她,她就是你,你們都是拓跋錄相中的女人。」見她不服的張口欲辯,他重抬起強霸的氣勢。一別那麼死腦筋了,你敢說你不是她?」
「為什麼不敢?我叫涂佑笙,不叫毓兒。」想到悲傷處,她的眼眶不禁又紅了。「他沒有權利拿我當替代品。」
「替代品?」這是什麼意思?
「他憑什麼把我當成他的舊識?他憑什麼自以為我會甘于當她的替身?他憑什麼?」
「憑什麼?他憑的是沒有腦袋。到死還是蠢得只知道愛著你這女人。」寒契開始有些不耐煩了。
涂佑笙不領情的撇過頭,「哼!」
「有一種人,眼未閉、心仍跳,但卻像是三魂六魄全都移了位。失了蹤,成天像頂了座空殼兒似的游魂,你猜,這種人要怎麼稱呼?」
「什麼?」
「行尸走肉。」
「那又怎樣?」她心里的結未解開,無論任何人的說項,她全都听不進耳。
「那又……去他媽的王八羔子,我就知道跟女人扯半天也絕扯不出個所以然來,真是浪費時間。現在,你給我乖乖的待在房里,不準到處亂跑。」
「你想做什麼?」她追在他身後問道。
「放心,我不會把你給賣了。」啼啼咕咕。臨走前狠狠的一腳將門給端上,並反身鎖上門。
賣?這麼潑辣的女人除了拓跋錄那死心眼的家伙外,還有誰敢要呀?先將她給擋在房里,接下來,就是將滿心愁苦的拓跋錄給騙進去了,然後就萬事皆定!
第十章
「開門。」
寒契在門外涼涼道︰「別浪費力氣了,」
「寒契,你這只豬,大猩猩,快點將鎖給開了。」慢慢地,涂佑笙邊說邊端著合得緊緊的門板。
「休想。」他中氣十足的大嗓門充滿了堅決。「就說別浪費力氣肆虐這兩扇門了,一切等你們將事情解決了再說。」
將事情解決?代表什麼意思?
「我跟他什麼事情都沒發生,而且,我不要跟這家伙關在一起,你快點放我出去。」自冷戰開打後,雖然晚上仍與拓跋錄共處一室,但算他還頗有君子風範,都靜靜的坐在椅子上,任憑她冷嘲熱諷,就是不肯放她一個人霸佔整間房,令她更是生氣。
怎麼,他是怕她在一氣之下,又走上了那位舊識的路子?
「閉上你的嘴。」
「寒契!」涂佑笙氣得身子直打著哆嗦,見此路不通,她倏然回頭,將主意打在拓跋錄身上。「拓跋錄,你到底有沒有擔當?」
拓跋錄沒有吭氣,自被騙進房後,他就徑自撿了張竹椅坐下,不動氣的瞧著她的反抗。「什麼意思?」
「你就任由他們這麼擺弄?」若有心,她相信他有的是破門而出的本事,可他卻偏偏不動如山。
「那又如何?」阿契是想幫他的忙,他心知肚明。
「什麼那又如何,這種事情是關起門來就可以解決的嗎?」
拓跋錄微揚眉,「你也知道這樣解決不了事情。」
「廢話,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你們以為關我幾天,我就會屈服,告訴你們,沒這麼容易……」
「要怎麼做?」
「什麼?」她不解他過于簡短的問句。
「你想要我怎麼做?」只要她開口,就算要他的命,他眼也不會眨的。
「我是誰呀?我哪敢支使錄爺您呀,不過是要求你開個門,放我出去,你就做不到,還敢這麼大言不慚。」她開頭說得是又酸又冷,但愈說愈氣,別說氣得跺腳,連鼻頭都氣紅了。
「小小!」又怕她氣,又怕她傷心,但偏又拿她沒轍,拓跋錄滿心挫敗。
「別叫我。」涂佑笙忿忿一哼,怒氣沖沖的移回門前。「如果你真說到做到,就將這門打開,快點。」扁扁嘴,她又想哭了。
在諸葛面前掉眼淚是一回事,畢竟,他們是多年死黨,他還算清楚她的心;可在拓跋錄眼前掉淚又是一回事,若真在他面前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會讓她覺得……自己的感情赤果果的攤在他面前,無所遁逃。
她知道自己心眼小,度量不夠,這種過往雲煙竟讓她氣成這樣……誰沒有過去嘛,對不?況且,拓跋錄對她的全心付出也算得上是無所挑剔,她再這麼嫌東嫌西,也真是大小心眼了些,可是,誠如她所言,她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