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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舞春風 第10頁

作者︰劉芝妏

「他在哪里?」

「書房呀。」

「我去找他。」邁開瘦得可以的腿,才一步,她就停住了,側身將手中的碎石強塞到涼子手中,「咯,涼子,你幫我繼續扔。」

「扔什麼?」吶吶地看著手中的石頭,涼子疑惑地追了上去,「文,這些石頭,你要我扔什麼?」

「用它們砸死池子里的錦鯉。」蔡含文的回答毫不遲疑。

魚兒是無辜的,她知道;而本田夫婦更是無辜的,她也從不怨恨他們,人家對她好得像什麼似的,她才不會恩將仇報哩。既然對兩位與石黑兄弟有牽系的老家人,她即使是氣憤到極點,也無法下手泄憤,那退而求其次,加減砸暈石黑家幾條錦鯉總行吧!

每天傍晚,只要下課後,她一定會跑到這里來扔石頭,消消被石黑公敬那頑劣學生惹起的郁氣,而她今天會提早過來,是因為昨天傍晚的氣焰太高,扔到吃飯時間滿肚子的冤氣還漲得她難受,所以這會兒才來再接再厲。

怨不得她的沒有愛心,活鼓的魚兒,誰教它們那麼倒霉,不被別人家飼養,偏被石黑家飼養,算它們命苦。

哼,不管良心安不安,她就是要遷怒于它們!

☆☆

心知肚明,自己沒加以控制的跑步聲連死人都能吵醒,但來到書房,她還是停子,禮貌地敲了敲門,石黑公敬那日本鬼子不懂禮節,可不代表來自台灣的她會被他同化。

「進來。」

語聲甫落,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拉開門,還沒瞧清楚坐在桌後的身影,身子就往下微微一弓,然後愣住了。

呵呵,立即的,蔡含文的唇畔泛起了一抹苦笑。

方才還很自傲沒被石黑公敬那日本鬼子同化,怎知道,她卻不經意地讓涼子給潛移默化了。瞧,她明明是預備挾著萬鈞氣勢前來質詢加埋怨的,結果一見面,就先自動自發地將身子矮了人家半截。

「請坐。」

「唉!謝謝。」懊惱著自己的行為,她垮下肩頭,也沒心思依言去拉張椅子坐下,無奈的眸子循向聲音的來處,「石黑先生,我知道初見面就這麼跟你提出這種要求是不太合宜,但是……咦?」嘀咕了好一會兒,她總算是見到了神秘老板的廬山真面目,可是,好眼熟的一張臉呵!

「什麼要求?」語氣是很漫不經心的,但自她走進那扇門後,就緊盯著她的炯亮黑眸卻泄漏了他的全心專注。

蔡含文沒有回答,顰著眉,她緊瞪著他瞧,直到他那雙修長的大手將散在桌上的文件攏聚,「啊,你是那個日本人!」

「記起我了?」那個日本人?石黑疆介眉眼微揚。

听起來不是非常順耳,但好歹這也代表在她印象里,多少還存著對他的記憶,所以……算了,聊勝于無。

「你就是石黑疆介?」她想確定這一項。

「你希望石黑疆介是別人?」他反問。

蔡含文聳了聳肩,「是不是別人都無所謂,又與我無關。」忽地,她察覺自己話中的語病,「不對,跟我有關,請問,你干麼千方百計叫我來日本?」差點忘了,就是他撥款資助家里的果園呀。

「千方百計?」黑眸一眯,唇片微撇,他淡然微哂,「你家的經濟危機可不是我蓄意之為。」

「呵呵……」蔡含文不好意思地干笑兩聲,豬,她用錯辭兒了啦。

「看來,你挺適合這里的環境。」他人是不在家,但涼子隨時都會跟他報告小精靈的一舉一動。

他沒料錯,小精靈最喜歡待的地方是院子的東側,那兒有他小時候親手種的幾棵桃樹,看來,無論將她強拔至何處生長,她最喜歡接近的還是大自然。

「可是,我不適合你弟弟的脾氣。」蔡含文片刻時間都不願意浪費。

雖然已經知道神秘老板就是那曾有一面之緣的日本人,可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又玩那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把戲,要喳呼八卦、閑話、敘敘舊,以後有機會再聊,此刻,她關心的是自己的福利。

「你跟公敬處得不好?」他明知故問。

涼子早就憂心忡忡地跟他提過不下數回,要他再考慮考慮這種安排,可是不知怎的,他卻鐵了心的就是非要她留在這處宅子里。

「處得不好?」蔡含文咧開唇,很無奈地嘆著氣,「我比較喜歡相看兩相厭這一句。」

「有那麼慘?」驀地,他的胸口教她皺眉又咳聲嘆氣的模樣揪了個緊。

「相信我,比這還要慘。」肩膀垂得更無力了,想到石黑公敬那張愈看就愈火大的酷臉,她的臉垮得更快,「說真的,你真要放我們兩個狗咬狗?擠出點良心好不好?別再讓我做這份工作了。」

這種情形只要再持續個幾天,別說是滿嘴毛,恐怕會兩敗俱傷,而且傷得體無完膚不說,說不定還會傷及無辜哩。

石黑疆介雖然跟她沒仇,但誰教他是那頑劣弟子的哥哥,若真被流彈所傷,哼,算他活該,她絕不會浪費半點同情心。

但義一桑跟涼子就不同了,他們的心地善良,對她又是百般的好,慘的是,他們也住在這個屋子里,若一個不幸被流彈所及……嘖,他們何其無辜呀!

「發生了什麼事?」石黑疆介挑眉問,雖然大致情形他都一清二楚,涼子也早就跟他提過,但見她垮著張臉跟他訴苦、埋怨,他覺得有趣。

她鐵定不曾在煩惱的時候照過鏡子,此刻的她,小巧的五官攏在一起,像只遭跳蚤上身,總搔不到癢處的小猴子。

「喝,還不是你那不受教的弟弟,他壓根就不知道什麼是尊師重道,坦白說,我覺得他該待的地方是幼稚園,你應該讓他從那里重新學習。」蔡含文毫不留情地說。將他的禮貌程度定在幼稚園還是太抬舉他了,基本上,像石黑公敬那種又笨、又豬、又是蛇臭狗屎的家伙,根本就不該被生下來。

她真這麼惱公敬?石黑疆介嘆著氣,「他做了什麼?」

「哼哼。」機靈兮兮的眼捕捉到石黑疆介眼底浮現的無奈,不由自主,原先斂下的氣勢硬就是自她鼻梢竄起,「你也知道,你弟弟那人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料子,不管他做什麼,全都很令人發指的惡……」

「請撿重點說。」石黑疆介冷靜的黑眸睨了她一眼,「我很忙,如果可以……」

「不可以。」他的冷靜勾出她的氣憤,對石黑公敬,也對他,「你知道你那個弟弟多沒風度,他竟然嘲笑我。」

大概是見她總喜歡在院子里游晃,來到日本的第二個晚上,好心的涼于就告訴她,在這兒,洗完澡換上的浴衣其實也可以在晨昏散步時穿,還拿了件手工精致的羽織外衣,讓她在清晨或夜晚涼意較重時披在身上。

她喜歡日本浴衣,也愛死了涼子替她準備的羽織外衣,可是進門一定得換拖鞋的習慣快將她累死了,還有總穿不合腳的笨木屐,而那次,都是木屐惹的禍,還沒套上腳,她就性急地跨出去,結果鞋子飛了,她也跌了個狗吃屎,將遠自台灣隨身攜帶的驕傲與自尊給散落一地。

當時,被石黑公敬瞧見了這一幕,他囂張極了的恥笑聲至今仍不時清晰的浮上她的耳際。

「他竟然敢嘲笑我!」白牙猛挫,她恨不得能用那雙該遭天打雷劈的木屐砸死同樣該遭天打雷劈的石黑公敬。

「就這樣?」

剎那,蔡含文的眼楮睜大到極限,「什麼?你的意思是,這樣還不夠?」

「蔡含文,或許公敬恰好在那個時候想到了什麼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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