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型壯碩卻行動非凡的老人家!這教人實在是不得不懷疑起涼子過去的經歷來,她真的只是個普通的日本老太太?
「文,你還好吧?」涼子一臉擔心,見小泵娘還是呆呆地望著她,她踱上前,輕拍了拍蔡含文紅潤細致的粉頰,「文,你怎麼了?」
「呃……」倏然回神,接觸到那張逼得稍近的皺臉孔,她急抽了口氣,「呵呵,涼子,呵呵呵……」太近了,這麼猛一瞧,還真嚇人。
「你在發什麼愣?」
「沒、沒什麼啦。」憶起自己剛犯下的罪行,蔡含文撇下唇,一臉歉疚,「對不起,涼子,我又忘了這里的門板是用紙糊的。」
她太粗魯,也太漫不經心了,壓根就將之前的教訓給忘得一干二淨,那麼急干麼,每次手才剛伸出去推門,整張臉就湊了上去,然後就報廢一扇優雅漂亮的日本紙門,而這已經是她這四天來弄破的第三扇紙門了!
「沒關系、沒關系。」瞧見她眼中的自責,涼子迭聲安慰,「你別難過了,沒關系。」
蔡含文還是擰著眉頭,滿肚子悶氣,她知道沒關系,不過是扇紙糊的門罷了,總不可能因為她弄壞了幾扇紙門,他們就將她捉去槍斃吧。可是,嘖,她怎麼老犯這種錯誤呢?心里的責備稍減,她又忍不住數落起這個國家來了。說真格兒的,這些日本人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嫌森林太佔地方嗎?干麼要將拉門的門板用紙糊呢?就算不時興水泥隔間,用木板也很不賴呀,起碼可以用個三、五年不是問題。
「文,真的沒關系,待會兒我會叫義一來補。」
本田義一是涼子的先生,也是石黑家族的另一位碩果僅存的老家人。石黑家的祖先對下人相當禮遇,所以他們夫婦倆一待就是數十年。
「又要麻煩義一桑!」蔡含文犯起嘀咕。
自她懂事以來,最不喜歡的事就是給人添麻煩,而且也一直奉行著這個原則。可是,才在住進來幾天的工夫,她似乎替人家夫婦倆添了不少麻煩。幸好老人家的忍耐力很夠,要不然,她恐怕早就被一大堆的白眼給灼傷了。
涼子笑得眼都眯了,「反正他都閑閑的沒事做。」
「說得也是。」睨了她一眼,蔡含文也笑了。
這座豪宅嚇死人的大,光憑兩個老家人絕對會做到累死,所以定時會有固定的人來上工,整理、維護偌大的屋宇與庭院。平時,除了本田夫婦外,就只有石黑兄弟及一個司機住在這座宅院里,現在,又多了一個身份曖昧的她。
說穿了,本田夫婦純粹只是被石黑家很有良心的後人安排住在這兒善老的。好好哦,如果在台灣也能踫到這麼有良心的雇主,她會舉雙手贊成爸媽他們去當佣人的。管吃、管住、管拿薪水,最重要的,還管退休生活哩!
笑意方歇,涼子忽地望了望她身後,眼微亮,「文,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去哪?」
「都可以呀,反正這里的院子挺廣的,隨便逛逛都行。」涼子笑呵呵的道,先前,她已經帶小泵娘走了一趟,只要模清東南西北,該不會迷路才是。
「喔,好吧。」蔡含文點點頭,還以為涼子膽敢煽動她私自外出哩,「涼子,石黑先生今天回不回來?」
「可能沒時間。」
「啊,今天又不能見到他。」她很失望地道。
說來就嘔,來到日本已經是第四天了,她竟然還無緣見到自己的雇主,連未來得讓她費心諄諄教誨的小弟子都沒見到半個人影。
他們究竟對她有什麼打算?嗟,就算大老遠的從台灣請尊菩薩回來供著,一天也該來上個一次香什麼的吧!更何況,她整天閑閑地沒做事,薪水可是照算的喲,這點,她絕對會爭取到底。
「大少爺這幾天人都在東京的辦公室,再過幾天他就回來了。一柔聲安慰著她,涼子將她往前廊的方向推了推,「別為這事兒煩心,去院子里走走吧,待會兒飯做好了我會叫你。」
「你在做飯了?呵,我去幫你。」她興致微揚。
日子過得太舒適,別說會遭天譴,連她都會不齒自己的漸漸好逸惡勞了。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行了。」涼子忙不迭地搖頭拒絕,「不過是頓簡便的餐點,又不是什麼大工程。」
其實,若不是涼子堅持要霸佔廚房,恐怕連廚娘都會外聘。蔡含文知道涼子雖然年紀大,但仍不服輸,最喜歡整天窩在廚房弄些吃的給左鄰右舍,現下,又多了她這張吃閑飯的嘴,看得出來,涼子忙得更起勁了。
「好吧,我去看看義一桑需不需要幫手。」
「嗯,吃飯時我會叫你們。」
「涼子,你今天晚飯煮什麼?」住了四天,每天吃的食物都不一樣,她很好奇今天晚餐吃什麼。
「日本食物。」眯著眼笑,涼子微一欠身,踩著小步伐走了。
待涼子終于一臉滿足的撤退,蔡含文懶懶地移動腳步,停在前廊,才剛月兌下拖鞋,就瞧見有個走路很囂張的男人闖進她的視線範圍。喲,什麼時候來了個客人,涼子剛剛怎麼沒提呢?她很好奇,瞪大了眼瞧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那是個外型剽悍的年輕男人,說年輕,但將他全身上下迅速的掃視一回後,她敢拍胸脯打賭,這家伙絕對比她大上好幾歲。而對方也察覺到她的存在,冷不防的將臉完全轉向她的方向,微愣,然後讓她目瞪口呆的是,那張遠瞧還頗有帥勁味道的濃眉大眼忽地緊顰聚攏,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好像只要她一個蠢動,他就會將她五花大綁的一腳踹出這棟宅院。
嘖嘖,他那一眼,相當的令人膽戰心驚,仿佛兩人間積了不少的怨恨。
蔡含文整個人愣住了,這家伙……他誰呀他?
☆☆
再一次,蔡含文疑惑著自己的這一趟日本行,不知是幸抑或是不幸。真的,石黑家族守了近百年的祖產真不愧是豪宅。
這座日式宅院不但是屋舍寬廣,周遭的院子更是佔地遼闊。微拱的原石橋座恰如其分的橫越小塘,圓直的竹筒順著當做籬牆的扶桑樹叢旁,傳遞著潔淨透明的冰沁泉水,清涓細流潺潺不斷,一瓢一瓢的將水灌進清悠雅致的小小他子。他里,幾尾名貴錦鯉悠然自在的劃著鰓幫子。池畔,大小不一的碎石散布,綠意盎然的青草順著緩坡劃遍了整處院子,幾叢綴著艷彩的花朵吸引著蜂迎蝶舞。
院子里,處處綻著純粹自然的景觀風姿,屋子里,可以探賞的玩意兒更多了,一跨進門里,連築在屋角的格窗都很值得研究個老半天。屋內的格窗全都是手工刻繪,純手工的耶,而圖案常是雕著飛舞的龍,再襯些不一樣的景致,先前,光只是將屋子前前後後大略逛了一趟,就令她完全感受到紅樓夢里的劉姥姥,當年逛進大觀園時的驚嘆與目不暇接。
就算不是建築在地價昂貴的東京,她也的莫感覺得出來,這處豪宅的價值絕對稱得上是天價。尤其,好美、好大的院子東側竟然有好幾棵桃花樹哩,嘖嘖嘖,比梨山的家還更像桃花源的桃花源,這麼優美的環境只有住幾個人,真的是好浪費。
雖然才到日本四天,她就像被軟禁在這宅子里,哪兒也沒得去。但盡避如此,這里就足夠滿足她尋幽探險的心境了,當然,只是暫時性的。這里的居住環境已經完美得無處可嫌了,與世無爭、祥和又平靜,任何事物在她眼中都變得好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