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畢綠頭也不回的道。
「因為他需要你。」冷蒼昊坦言不諱。
「哦,是嗎?」畢綠連浮在唇畔的笑容也是苦澀,帶著譏諷,「那真是太不幸了,可惜我不需要他。」
她的態度非常的堅決,強硬的拒絕口吻讓冷蒼昊他們不由得感到腦袋瓜子陣陣發著痛,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又不能使用暴力或是脅迫,因為他們有求于她,所以她是佔上風的人,偏她又是個固執得讓人萬分頭痛的女人,而且軟硬都不吃的倔模樣。
听了她的話後,體力有些不濟的白維霖頹然的差一點又想暈了過去。
「唉,自找罪受,怪不了誰。」他哀憐著自己身價陡跌的窘境。
早在大理時,當白維霖半醒半睡的提議要到畢綠這里來養病時,冷蒼昊他們沒有一個人是贊成的,不是因為不放心任他一個人住到大夫家,而是因為以畢綠那執拗的性子,她根本就不可能會接納白維霖。
但白維霖雖然精神不濟,卻很堅持的要他們送他過來,因為他自己也是個醫術高超的大夫,就那幾天,他已經很清楚畢綠的那兩手,若是希望他的傷能好得快又不多受折磨的話,纏上她準沒錯;況且,若有耐心守株待兔的話,這兒還有著醫術不輸他們兩人卻行蹤飄忽的樸泰修。
那重要的一點是,他要搞清楚自己為什麼每每接近像只刺蝟般的她,竟然會產生那股陌生的憐惜與不舍。
老天爺,憐惜與不舍甚至于是心疼!他對她耶!一個似乎不是那麼恨他入骨的冰霜小美人?
「畢綠小姐,求求你醫治白大哥。」楚楚可憐的輕柔嗓子驀然響起,關緹溢滿哀求的眼眸誠心的凝望著畢綠。
差幾步路就到了木屋的門口,但是畢綠就杵在那兒,沒有走進去,也沒有回過身去直視關緹。
若是她沒搞錯,這個站在冷蒼昊的身前,被他以雙手環護著的女人,應該就是冷蒼昊疼之若命的妻子了,听說白維霖也是因為要救她才會差一點送命,對于這一點,畢綠倒真是有些吃驚得很。
白維霖會為了個女人差一點送命?!他這個薄幸的多情種子?!殺了她,她也無法相信這是事實。
「為什麼要將他送到這里?」側身對著關緹,畢綠的口氣硬不下去。
沒辦法,這關緹仿佛就像個易受傷害的嬌柔女圭女圭,沒有人會狠得下心對她提高嗓門,難怪冷蒼昊對她有那麼濃烈的保護欲。
必緹偷偷的看了龍毅夫一眼,他回了她一笑,鼓勵又贊賞似的朝她微點了點頭,關緹這才小心翼翼的憋著氣,緊張的將話說出來。
「因為白大哥的傷勢還很嚴重,因為我們就要回騰沖了,因為不放心白大哥沒人照顧,因為你是個好心的人,因為我們是很誠心的拜托你。」她說得熱淚又開始盈眶回旋,甚至有一顆不听話的淚珠順頰滑落下來,「因為白大哥是為了要救我才會受了傷,所以我要白大哥快一點兒好起來。」哽咽著嗓音,她將嬌弱的身子給偎進冷蒼昊的懷里。
冷蒼昊回想他們幾個人在得知白維霖的決定時紛紛勸他打消念頭,但是,誰料得到白維霖在一夜之間變成了個固執透頂的牛,也不管畢綠看他時就像是在看什麼下三流的卑賤生物,只丟下一句話︰他只要畢綠的親手照顧。
只要畢綠的親手照拂!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無疑像個響天雷似的將他們給震得人仰馬翻,個個都忍不住鎖起愁眉來了。
白大叔這一關好過,因為兒子若能完全健按,況且又能得到女華佗的親手照料,幾天不見又有什麼關系,反正兒子以往也是經年累月的不在家,他們尚可以忍,兒子的命排第一位。
但是,最重要的一關,是問題的關鍵人物——畢綠!
除非天下紅雨,否則想讓她收留白,那幾乎是妄想之談;但是,偏偏死腦筋的白執意纏上了她,所以他們挖空腦袋想了一整個晚上,終于讓他們想到了一條苦肉計與憐人計。
直接將白馱上馬架車,意在讓他憔悴與痛苦的模樣完全展現在畢緣的眼前,看能否引出她的同情心;若是躺在馬車上的白沒能引起畢綠的同情心,那只好供出關緹了,相信女人的心總是軟的,兩條計謀一起施行,硬性的畢綠應該會俯首稱臣的收下白吧?
但是,冷蒼昊他們失望了,畢綠只是緊咬住牙根、閉著眼,沉思良久,終于幽幽的長嘆一聲,「請回吧。」她還是不願意收留白維霖。
「什麼?!」實在是氣不過,冷蒼岳一個大步就沖到她眼前,一把攫住她的手臂,「你不是很恨他嗎?現下有個機會能讓你好好的折磨他、整治他,你怎麼不會捉住機會、利用機會來發泄你心中的怨恨呢?」
他的話震得所有的人倏地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唯有畢綠突然神色大異的旋過身,利用機會?!
「這…你們將他移到屋子里去。」沒有絲毫的考慮,她就已經點了點頭,臉一別,示意他們將車架子上的白維霖給抬進木屋,自己已經先行跨開步走進木屋。
是的,利用機會!她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呢?真是蠢得可以。
「冷蒼岳,你——該死的可以。」四肢癱軟的任由他們輕手輕腳的托起身,白維霖發白的色再無一絲「人氣」,完了、完了,他不敢去想像明天以後過的會是如何慘無人道的苦日子。?
輕輕的走近床畔,畢綠擺著不知所以的柳葉眉,怎麼會這樣呢?她明明沒放什麼特殊的藥材啊,這家伙怎麼可能昏睡了一天一夜還沒醒呢?
若有所思的立在那兒半晌,她正打算離開這間特別騰出來收拾白維霖的房間時,床上的人好死不死的逸出一個聲響。
「嗯。」白維霖發出的是那種睡飽後滿意極了的無意識輕吁。
有些莫名心晃的,畢綠悄悄的走近床畔,凝視著仍未睜眼的病人。
出色又帶著稚氣的五官沉浸在濃厚的睡意中,與平時那線條剛硬又不馴的臉孔簡直判若兩人;略長而髻曲的濃黑頭發凌亂的散在木枕上,長而翹的睫毛靜靜的護著沉重的眼瞼,挺聳的鼻梁間或映掩著光亮不均的陰影,略微粗獷的唇片微啟微闔的,似乎在低喃著什麼。
最奇怪的是,那涂滿了嗜睡的俊爽臉蛋上竟泛著一抹淺笑,而那淺笑很該死的讓畢綠沒來由得猛地心頭一震。
白維霖連睡著了也在笑?笑得那麼柔、笑得那麼甜、笑得那麼的真心、笑得那麼的一心一意!
「該死的。」畢綠的心中不知不覺散著不解的熾烈。
他怎麼可以笑得那麼揪緊她心底的顫然呢?此刻的他,不是應該被全身強佔的疼痛給折磨得苦不堪言嗎?他應該是皺眉、詛咒,甚至于申吟出聲以換取他人的同情才是呀,為什麼還能露出那種仿佛置身在甜美天堂的溫馨喜悅呢?
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看不過去他的淡然優閑,縱使他仍在沉眠中,畢綠依然不顧一切的伸手重重的往他纏著白布的胸前壓了下去,就是他受傷未愈的傷口啦!
狠狠的又是一個平掌點胸相印,然後迅速的收回手,她暗藏得意的瞧著他臉上那抹淺笑被猛泛的痛苦給取代了。
「這才像話。」
有些愧疚、有些得意,還有些畢綠打死都不會承認的二度心疼溢上了胸口,她二話不說的轉身離開這個討人厭的家伙。
哼,病人就該要有病人的樣子,她就是一直看不慣太過快樂與喜悅的病人,尤其是活該落在她手上的浪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