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約而同的把目光移轉至他身上,成熟理性的氣質,擁有一身結實肌肉的體格,展現自己不羈氣質的穿著品味,淡淡的散發危險的味道。
兩年的放逐,讓他經歷了艱辛的淬煉與洗禮,他的男性魅力不斷影顯。從事自己喜歡的行業,專注地全心投入,令他渾身上下充斥著自信。
混血兒的外表,使他看起來像個土生土長的西方人,殊不知他是道地的台灣人。
台灣!他魂縈夢牽的地方。
他把玩著胸前的銀制項鏈,里頭有一張女孩笑靨如花的照片。
媛媛,她可好?
兩年前離去的那個夜晚,他如行尸走肉般渾渾噩噩,有著自虐的傾向。
在那槍林彈雨的日子里,他不要命的拍攝每一張真實的照片,為了忘卻痛苦,他忘情于工作。
一同前去的同事屢次為他捏冷汗,他更多次為了攝取鏡頭,與手中持槍的游擊隊發生爭執。他的腿斷過不計其數,有一次子彈還朝他近距離射擊,射穿左手臂,背月復上的創傷更不用說。
幾次囚禁在敵人的水牢里,發著高燒,卻都能躲過死神的召喚,而支撐他的意念就是為了再見她甜美的小臉一面。
他好想念她,想到心都揪起來發疼。臨走前想用工作沖淡記憶,卻發現她的影像早已烙印在胸口,與血肉融為身體的一部分。
躺在無垠的夜空和一彎明月下的草原上,他總要想著她的面容才能入睡。
完成這項工作後,他又馬不停蹄的趕到非洲,拍攝另一系列作品,以工作來麻痹自己思念的心。
結果兩年的時間證明,媛媛仍舊是他的心頭肉。
然而盡避如此,他還是沒有勇氣去破壞她安靜的生活,遙遠的思念是他對自己永無止盡的贖罪。
他跟袁韜一笑泯千仇,目前仍持續聯絡,所談的除了工作便是生活上的心得。唯獨媛媛的事,總是輕描淡寫的帶過。
呵!仍舊是地雷區啊!
他本來並不打算回到台灣,因為公司替他安排了另一項工作,必須到日本取景,而且急迫。因為他臨時想整理一些以前的舊作到大學演講,才會有這次短暫的過境。
回到家後,梳洗一番,順便翻出了之前的作品,整理了一整個下午。晚上到老友洪彤家吃晚餐。
兩年前的風波早已平息,每天的新聞多不勝數,人們早忘記息影的洪彤是何許人也。新人如雨後春筍般冒出,現在有時走在路上,也沒人認得。
她並沒有結婚,與繼父也是現在的同居人住在郊區,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當年的愛情革命成功,現在的她是幸福的。
飯後,溫文儒雅的學者丈夫洗碗,由她陪他這位稀客聊天。
伴著滿月,安靜到只有蟲鳴聲的花園,舒服愜意得讓他不想開口。
「有沒有試著去看你的小鮑主?」息影的她,一身樸素仍然難掩美麗光華。
他搖頭,啜了口茶。
「不愛了嗎?」
「怎麼可能?一旦獨處,腦中充塞的全是她的身影,有增無減。」
「何不學我放手一搏。犧牲一定難免,但價值無窮。」她以過來人的口吻給他建議。
他低笑,「小姐,妳幸運有如天助,佳緣天定。我呢?注定勞碌一生,奔波命啊!」他伸懶腰。
「有機會再見的話,你會再試一次嗎?」
無可奉告!絕不是吝嗇,是未到關頭,他也無法拿捏得準,既期待又怕再次受打擊。
可笑吧!經歷過無數險惡,卻恐懼她的拒絕。
棒天,他整理好行李後,坐在花園沉思。
驀地,一串鈴鐺似的笑聲傳進耳朵中。
他身形一震,被攝魂似的往圍牆邊走。透過古意的紅磚,他隱隱約約看到一抹粉紅的身影。
懊不會是……
這念頭一閃,他迅速的攀上延伸到袁家花園的大樹。
映入眼簾的是一抹輕盈躍動的光影,與一只大狗追逐的嬉戲。
他站在樹上怔愣住,整個人震撼至鼻酸。
「不可以,你要听話才有巧克力吃。否則我就不愛你!」袁媛對著毛茸茸的大狗訓誡。
狽兒哪听得懂,牠只注意她手中高舉的巧克力。
「丹丹,你太壞了,一點都不乖,我要罰你一個禮拜沒巧克力吃。」威脅的話還沒說完,狗仗著身軀龐大,倏地撲上來。她躲避不及,一個踉蹌,跌躺在草皮上,接受狗兒的口水洗禮。
她又氣又好笑的閃躲,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不可以,丹丹,不要舌忝了啦,我要生氣!炳哈,啊……哈……」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正開心時,不期然的瞥見樹上微笑的陌生男人。
她嚇得飛快站起身,攏了攏裙子,她護著大狗遠遠的退後,大聲喝道︰「你是誰?這是我家,你想干嘛?」
她說出的話,令裴文杰心情沉到谷底。她仍舊不記得他?
這次他沒用激進的手段,一派紳士的跳下來,點明來意道︰「我住棒壁,剛從國外回來,听到有人在跟狗兒玩,所以就魯莽的爬樹過來看。」
她試圖從他的說辭中找出疑竇,「現在你看到了,想怎麼樣?」
防備的神情陡然令他心中淌血,他撐起笑容,「沒什麼,就想看看狗。」隨手從胸前的口袋掏出一條開封的巧克力,朝垂涎三尺的大狗招手。
還好剛從冰箱拿出來充饑的午餐沒吃完。
大狗圓滾滾的眼楮看見食物,兩眼發直,掙月兌主人後,輕快跳躍的奔向裴文杰。
「丹丹!」她氣急敗壞,不相信這只笨狗看見陌生人沒盡本分保護她就算了,還向對方投誠,只為了一條巧克力。
擒將先行射馬,他安撫釋出善意的大狗,再對她露出狡黠的笑容。
略帶邪氣又挑情的笑容使袁媛漲紅臉,心髒不爭氣的卜通卜通直跳。
眼見就要讓魯男子佔領地盤,她氣得跺腳,無奈狗狗又不忠不義,臨陣倒戈,以牠的體型硬要拖也拖不回屋子。
她凶巴巴的臭罵他,「你干嘛亂喂人家的狗?」她站得離他遠遠的,深怕靠近一步,就會被吞了。
有笨狗當人質,不怕她不就範。
「妳瞧,這蠢狗養尊處優,胖得快跟豬一樣肥了,而且一看到食物就搖頭擺尾,忘了誰才是主人,等有危險肯定跑第一。嘖、嘖……」不僅如此,吃完甜點的牠,還躺在地上做出臣服的姿勢,露出肥肥的肚皮,等他搔癢。
好可惡的男人,竟說她的狗蠢,像豬、膽小、好吃懶做。
令人惱怒的是,他說得沒錯。可恨啊!有這種令主人喪失尊嚴的狗,真是恥辱。
「關你什麼事?這是我家,我愛把牠養成豬公,那是我的興趣,你管不著。」
他站起來,朝她走過去。
她這才發現,他體形健碩修長,比外國人還健美,不對!他棕發淡褐色眼珠,立體而凸出的面容,根本是西方人的樣貌,或許是混血兒。
「你……你想干嘛?」他的靠近,令人有壓迫感。
「我住妳家隔壁很多年了,妳不記得我了嗎?」
她蹙眉,斬釘截鐵的否定,「不記得。」
「因為妳發生車禍,導致記憶力喪失,對不對?」那段令人心悸猶存的事件,陰影至今還盤旋在他腦海里。
「你怎麼知道?」她訝異地反問。
「因為……」他故意賣關子。
好奇心都被挑起,他還慢吞吞!「因為什麼?」
「這是一個秘密,家潘朵拉的盒子。」會蹦跳出無法挽回的過去。
裴文杰的表情驀地黯淡,憂郁寫滿臉上,彷佛承載千萬的悲傷思緒。這吸引了她的注意。
下一秒,他又笑開,「反正我們就是認識。」
「騙人,美國醫生說我的記憶力已完全恢復。我誰都識得,怎麼可能唯獨忘掉你這個老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