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讓我哭了。」這是她昏睡前的最後一句話。
拉德薩瞼上僵硬的線條逐漸松弛,眼光柔和的凝視她,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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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拉德薩無比強悍的意志力和情意感動老天。
棒天他們總算遇到一支人數稀少的游牧民族,拉德薩趕緊用水喂食奄奄一息的杜君年。他們的運氣顯然已經好轉,到了下午就尋到綠洲,那兒有一排為數眾多的椰棗樹,和幾十處水潭,還有數不清的帳篷駐扎。
在綠洲里,各族群始終都保持中立,根據沙漠法則,打戰必須要到沙漠,綠洲是恩賜之所,不能存有戰爭,乃一塊和平之地。
拉德薩以身上的攘鑽腰帶、名貴彎刀,換得一個帳篷和藥品、食物,然後駐扎在一個長滿芒草的隱密水潭旁。
他把杜君年小心的安置在帳篷里,自己則在爐火旁用新鮮牧草喂養黑駿馬。他細心的拍拍忠心的馬兒。
「這次多虧你。」事實上,他腦海里有想殺掉它的念頭,為了保存體力,他不得不犧牲患難與共的坐騎。
喂完後,他拍拍手,回過身幫睡眠中的杜君年蓋好被單,憐惜的梳攏散亂在頰邊的黑發。
發覺自己的手太髒,心想干脆去洗掉身上的風沙灰塵。他月兌下大袍,步入池水中。
杜君年迷糊的醒過來,听見遠處有細微的人群嬉鬧聲,伴和著歌聲,如果是在以前,她可能會嫌吵,現在她則恨不得能再大聲點。
她緩慢的翻過身,先是見著一彎明月和點點星子,而後是看見沐浴在潭水中的男人,身材碩壯的他一步一步往映著月光的池水里走。她著迷的欣賞他健壯的體格,沒想到男人的身體也可以這麼傲人。
「你醒了?」不知過了多久,男人又走回岸上,正巧逮到她在偷窺。
現在臉紅或裝睡好像也來不及了。君年化被動為主動,從加害者身份轉變為受害者,反而控訴他的自私行為,「你可好,自己洗澡,我呢?還是渾身髒兮兮。」現在看到水,更想泡在里頭快活。
「等你的病好了,自然可以洗澡。」他抹干身子,用大袍圍住腰身,袒露著上半身,盤腿坐到她身邊;
她乘機偷瞄幾眼,撇嘴竊笑。
「有什麼好笑?」
她佯裝正經,要賴道︰「哪有啊!」其實她是暗喜,為自己感到高興。有條件優越、全心全意呵護她的男人肯為她死,她焉能不得意?
「古靈精怪。」拉德薩寵溺的評論,「我幫你看看傷口。」
杜君年乖巧安分的讓他掀開衣物,為她敷藥,他的動作輕微柔細,令人如沐春風。
回到文明世界,緊繃的心暫且擱置,但他們之間的問題也浮出台面。這幾日,他們患難見真情。
對他,她已經百般信任。沒有他,她自然無法存活,更別說像現在這樣享受他的服侍。縱然有時他表現得若即若離、生疏有禮,木頭得讓她生氣,但至少自己對他確實有百分百的影響力,不然他大可丟下她,不必口口聲聲說要跟她同生共死,還留下男兒淚。
可見眼前最重要的問題是,存在他們之間的障礙。
君年吸吸鼻子,佯裝不在乎的問︰「你是不是也是公主的丈夫人選之一?」
拉德薩的動作停頓半晌,緩緩的抬起頭,鏗鏘有力的答道︰「是。」
這答案令她非常不滿,她小聲嘀咕,「又說對我忠心不二。」
「那是因為公主是你。」他眼神堅定,好像她的抱怨侮辱了他的誠意。
意思是如果不是她,他就願意放棄資格羅?她刁難的問道︰「那假如我不想當公主呢?」那他是不是真心如一?
拉德薩沉默不語,表情復雜難懂,內心陷入兩難之境。
隨便套套就測驗出他的真心,杜君年垮下臉來,憤怒正在源源不絕的醞釀中。
她奮力的揮開他尚擱實在腰間的手,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大聲質問道︰「你說啊,我跟國家誰比較重要?」
現在她才知道,原來自己對愛情的佔有欲是如此強烈,如此小心眼、自私︰以往她也交過男友,分手時卻平和又灑月兌,瀟灑的不帶走任何回憶,第二天還像個沒事人,私毫不受影響,呼朋引伴快活去。
如今一踫上這悶葫蘆,她簡直魯莽刁蠻得不像自己,抑或這丑陋的個性才是她真實的一面?
「你不要為難我。」拉德薩為難的蹙眉。
她大吼,撐起十分孱弱的身體,「誰為難誰啊?你說,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你把我當什麼?」
杜君年隱藏的火爆性格又開始發作,她不顧身上的傷,胡亂甩東西,見著物品就抓,紛紛把它們丟擲到他身上,激烈的動作引得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微微滲血,染紅了衣服。
拉德薩為此心驚肉跳,一把摟住她,制止她瘋狂的舉動,深深把她鉗制在懷中不留間隙。
終于也被她逼出真心,他把她的腦袋安實在胸前,安撫的呢喃︰「我把你當成我的命,甚至比我的命更重要。」
聞言,她心酸難耐。
一開口,委屈的眼淚撲簌簌的流下來,她哽咽的抽泣,嘴里還不饒人,「騙人。」
夢寐以求的人兒哭喊著要他交出真心,他能不吐出真心以償?他已經沉默太久了,拉德薩戰栗的吻著她的發絲,「真的,我愛你,我好愛好愛你。」
她想听更多,「騙人。」
「真的,我從小就一直愛著你上自始至終,他的內心一直被她佔據,如今發芽生根茁壯成樹海,牢牢盤踞在他心頭,拔除不盡。
「有多愛?」她噙著淚水,撒嬌的問。
「你覺得什麼東西最大?」
「沙漠。」永遠走不完似的。
「沙漠里的沙就代表我愛你的心意,數不清也掏不盡。」
老實講,以前她听到這些話一定會覺得惡心,現在她卻好感動,是因為對象是他嗎?
假如拉德薩一定要為他的國家付出,那麼她就退一步,犧牲一下自由,把對父親的憤懣擱在旁邊,就如他的意,繼承公主之位好了。
反正丈夫人選是拉德薩,她可以委屈點。
「喂!你真希望我當公主?」她有些不情願,小臉埋在他寬敞的胸前遲遲不肯抬起來,以致聲音有點悶。
「你願意嗎?」他的語氣顯然很欣慰,
「于什麼?很高興啊?」也不會偽裝一下。不過既然已是事實,她也無話可說,誰教自己要愛上這笨木頭?「我可以暫代一下,不過我還沒有原諒那個男人。」
立場要表明清楚。
「是嗎?」他很遺憾。
「當然啦!要不是因為你——」她月兌口而出。
「我?你是為了我?」
杜君年不想增加他的負擔,也不想讓他佔上風,隨即改口搶白,「才不是呢!我……我是為了國家統合,減少紛爭,不想少數族群顛沛流離。」冠冕堂皇的說辭連自己都要信以為真。不過她真的不想見到戰爭和貧困。
這場苦難經驗倒是讓她改變不少,想法也成長很多。如果只要犧牲自由就能讓這個國家民族和平安定,那麼她願意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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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十歲之前的事還記得多少?」拉德薩隨口問道。
「怎麼樣?還想問我記不記得你啊?我不記得了,你問過很多遍啦!」杜君年沒好氣的回應他的問題,以為他在計較她的無情。
殊不知拉德薩希望她能憶起傳承信物的所在,為此他雖然內疚,卻也不得不狠下心來欺騙。
「啊!這兒真是天堂︰」杜君年伸伸懶腰。昨晚得到拉德薩的首肯,終于洗了一場舒適的澡,一覺到天亮。
他們在綠洲停留了很久,她的傷勢也好得差不多,拉德薩表示在她的傷未好之前,還是不要長途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