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快支持不住,這種天殺的鬼地方。她真想大吼,但是力量告罄,只能頹然的倒趴在馬背上。
「今晚就在那地方休息吧。」他指著遙遠的山丘。
又是這種沙漠,頭一天的簡陋岩洞簡直是天賜的禮物,接連幾天他們都只能露宿沙地。晚上風寒地凍,他們就相擁窩在馬匹的腳下,讓黑馬抵擋風沙。
睡前他會仔細檢查她月復部的傷口,頭幾次要袒露腰月復給他看,君年還扭扭捏捏的,現在倒是很習慣。
「嘶……」她忍著疼。
拉德薩謹慎、盡量不動到傷口的幫她上藥,然而眉宇間卻布滿濃濃的憂郁。
「又怎麼了?我可是沒亂動。」
「不是你的錯,是環境差、氣候惡劣,又缺乏醫藥和營養的食物,所以傷口才會復元得比較慢。」在這麼耗下去,對君年是大大不利。
「我好想吃蛋炒飯。」她皺著臉訴苦。
「等到達目的地,一定讓你吃個夠。」他耐心的安撫她,讓她安穩的躺在他身邊,以手臂當她的枕頭。
「你只會騙我,說不定我們永遠也到不了。」她扁著嘴抗議。
「胡說!」他駁斥她的話。
「真的嘛!走幾天了,連個鬼影都沒看到,我甚至沒看見任何動物。」不是她說喪氣話,而是情況實在是無法想像的惡劣。
「你忘了前天吃的蛇肉?」他沒好氣的提醒。
說起那只倒霉的蛇,她就在心里默哀。它不過是清晨出來散步,就被拉德薩一槍斃命,當了他們的早餐。他動作俐落,訓練有素,三兩下就扒皮去毒,丟下去烤煮,太可憐了!這還不打緊,一問之下,她才曉得為了考驗一個人的意志力,他們常把軍隊隊員獨山口丟到這荒漠來訓練野外求生。
所以這種蛇是他們最佳的補給食糧,他吃過不下十只,可謂是毒蛇的克星。
「在還沒達到人煙之處,我們必須儲存食物,尤其是水。」
「知道了啦!」她敷衍的回答,其實心里臭罵,這片吃人不吐骨頭的沙漠!
※※※
「海市蜃樓」是人在極度強烈的渴望下,將沙漠的沙幻想成了實物。
她是听過,如今親眼看到,對她反倒是種折磨︰
遙遠的地方平白無故出現一片綠油油的景象,據說是高溫下的視覺變化。過于逼真的緣故,她仿佛見到人影晃動。「你確定真的不是城市?」她虛弱的吐出話。
「不是。」縱橫沙漠,征戰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那不過是海市蜃樓。
「那假如真的是呢?」
「我曾經有三個隊員不信邪的走過去,至今沒有他們的消息。」
「別嚇人。」
「其實每一次到這里來,就要有面對死亡的決心。」
而每每他存活的信念,是再見她一-面。
她不想自欺欺人,他們已經熬不下去,食物、體力都告罄,尤其她還帶傷,每每都要浪費水清洗傷口。
她不忍拉德薩滴水不沾,節省水源只為讓她快點好,而傷口反倒在惡化中。
好累、好渴、好難受,太陽為什麼那麼大?沙漠被反射成金黃色的火焰,燒燃著她的生命,也連累了拉德薩。
她眯眼看著拉德薩,只見他不發一語,緊抿著干裂的唇瓣,邁著步伐往前行走。如果沒有她這累贅,他應該可以離開吧?
「拉德薩——」她氣息孱弱的喚道。
行走在前方的男人迅速跑至她身邊,輕撫著她,擔憂寫滿臉上,「怎麼了?傷口又疼?」
「不是啊,我想你答應我一件事。」她扯動嘴角,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有生氣。
「什麼事?」
「我……我……」她心虛的移開眼,「你把我丟下,自己去求援好不好?」
他震怒的瞪視她,「你胡說什麼?我不可能丟下你。」
「你別生氣,我有我的理由。」她輕聲勸慰他,「我不想你陪我死。」
拉德薩面無表情,聲音卻泄漏他的心緒,他壓抑著情感說道︰「要死我們一起死,我絕不要獨活。」
她感動得紅透眼眶,心酸的思維護淚液旺盛的分泌出來,她硬是眨掉,吝惜讓它流出。「你總是想逼我哭給你看。」
自從母親死後,她已經選擇不再流淚,淚水這種奢侈品給人的印象過于脆弱。她卻每每都要被他給逼出來。
「答應我,我死後你一定要善加利用我的尸體,我願意讓你啃我的骨血。怎麼樣?這是你的殊榮喔!」她語調故意加點輕松俏皮,鼻音卻讓人憐憫。
拉德薩牢牢的凝望她,一字一字的吐出,力道之重足以刻在她的心坎上,「我說過,我絕對不會讓你死。」
「那好,眼前唯一之道,就是你把我擱置在安全的地方,自己帶著食物騎馬去求救。」他為什麼不能了解她的苦心?
「你不用再說,我對自己發過誓,再也不會離開你。」
赤果果的情意狠狠撞擊她的腦海,她不再逃避的回望他深邃的眼眸,發現里頭裝滿她的影像,而自己也移不開眼。兩人屏氣凝神互望,交會情意。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下他們兩人,孤獨卻擁有彼此。
「你只有在我垂頭喪氣、了無生意的時候,才會對我甜言蜜語。太狡猾了。」她撒嬌的埋怨。
難得拉德薩也會臉紅,他赧然的笑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回應。
只是情況並沒有好轉,接下來的幾日,他們遭遇到狂風吹襲、烈日酷曬。沒見到任何一只飛禽走獸,而所有食糧也吃光。
杜君年因傷回急遽惡化,常常半昏半醒。
第七章
「拉德薩,你在哪里?」君年急切的呼喚,雙手在空中亂抓。
一只有力的大手適時的握住她,「噓,我在這兒。」
「別離開我,我好怕。」地嗚咽的埋人他懷中,尋求舒服的姿勢。
「別怕,有我在。」
「不對,你走,你應該走,不要再管我,趁你還有余力,趕快走。」她柔弱的推著他的胸膛。
「噓,乖,喝點水。」拉德薩撫慰她激動的情緒,把飲水瓶湊近她的嘴。
「別騙我,我們什麼東西都沒有了。」她無力掙月兌,只能癱在他懷中。
驀地,一股血腥味竄進鼻間,她睜開眼,發現拉德薩的手腕綁著布條,還微微滲血,而他嘴角慘白,堅持要灌她水。什麼水?他們已經沒有食物和水。她仔細看清他要她喝的水,竟是血紅色的液體。
電光石火之間,她覺得喉頭有種東西要竄出來︰卻因肚子空無一物,只能干嘔。
「我不要喝你的血。」她掙扎的想爬開,卻被他緊箍在懷中。「你放開,求求你放開我。」她終于哽咽的哭出來,逼出忍無可忍的淚水,「我求求你……」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
他忍著手腕的疼痛,心疼的哄著她,「乖,喝下它。」
「不要,我……我不要,你別這樣對我.你讓自己受傷,你竟然讓自己受傷!」她崩潰的啜泣,頻頻搖頭。
「別使性子,听話,這點傷算不了什麼。」他說過,是他自己甘願。拉德薩不由分說地定住她的瞼,不顧她的反抗,捏著她污黑的下巴,強灌她血水。
濃稠微溫的液體摻著他滿月復的愛情,含著熾熱柔意,緩緩的滑落她的喉嚨,滋潤她的食道,和她融化為一體,不分彼此。
然而她還是無法接受,嘔了些出來,殘喘的爬行,硬要逃離他。
拉德薩心一狠,扯開傷口,握住她的臉頰,把鮮血淋灕的手腕對牢她的嘴,強迫她接受,他僅存的生命力就這樣一滴一滴的渡讓給她;
杜君年瞥見他額頭浮動的青筋、擔心的眼楮!終于放棄的閉起眼,戰栗的留下淚,讓他喂食他的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