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嵐紳士的又蹲下來,望著她羞赧的臉龐,「要不要我幫你套上?」
「不用,千萬不要。」她驚嚇的搖頭。
身後的同事全看著她和老板上演的這出鬧劇,笑聲此起彼落的散布在四周。要不是怕引起騷動,她真想就此昏迷不醒。
她搶下拖鞋後,馬上離開沈青嵐的視線,留下看熱鬧的同事。
經過中午這件事後,她決定寫辭職信離去,再待下去,只怕有十個心髒都不夠嚇。
※※※
偌大的會議室里,各部會經理神情嚴肅、鴉雀無聲的听取新煩導人的最新方針。
「各位的表現令人激賞,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能達到我的要求,甚至超過我的預估,難怪我父親說公司的主管是真材實料。」
沈青嵐穩重的神情贏得大家的掌聲,對他又多了幾分好感。
他又說道︰「之前解除幾位主管的職務,是因為他們達不到公司的要求,沒辦法和各位的能力相比擬,才會出此下策。眼前留下來的各位無疑是優秀的,我希望在我主持沈氏的這段期間,各位能鼎力相助,年終發獎金時,我將以公司的年度盈餘跟大家分享。」
支票一開出來,大家又抱以更熱烈的掌聲。
听國外傳回來的消息,新總裁處事嚴峻,是個商業奇才,又擅於掌握人心,操縱人才的脈動。這次的紅利誘餌,正中眾人的心,大家喜上眉梢的宣傳好消息,籍以振奮人心。
理查攤開文件,遞交給沈青嵐,「你又成功的收買人心,看來他們一定會努力沖刺,為你賣命。」
他莫測高深的微笑,不停的批閱手中的文件。
他成功?不,應該說他掌握了他們的弱點,進一步誘導。人只能往前,不能退後,他必須在後面督促,使其改革舊有的守成形象。不理便作罷,一旦認真,必要做到最好,任何事都一樣。
例如今日踫到余懷慈,想捉弄她的心情突然高漲,而他定會付諸行動。
※※※
五點一到,懷慈收拾一下桌面,就此告別沈氏。今天有免費的車子可搭,又可以省下十五元車馬費,離還清債務的日子更進一步,著實令她高興。
這是支持她生活下去的理念,否則社會上那麼多物質誘惑,她如何忍耐?
站在樓下的回廊,瀏覽公司的宣傳海報,邊等待著理查到來。
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對方依舊不見人影。該不是忘了吧?還是有事耽擱?
人群漸漸稀少,燈光也變暗,約定的人還是沒來。她深吐一口氣,決定不再等下去。她已經餓得發昏,繼續站下去也不是辦法。她請總機打電話上去問,得知的結果是查理臨時出差去了,也不早通知她,害她傻傻的等。她失望的踱出公司,等著紅綠燈過馬路,一輛銀黑色流線型的高級跑車滑行到她面前。
她不以為意,退後一步左顧右盼。
一道命令似的聲音從車上傳來,「上車。」電動窗也慢慢下降。
喝!發現來者何人,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氣,怎麼也想不到是他,一時慌了手腳。
他絕對不是在叫她,懷慈低下頭,不動聲色的往人群里退縮。慢慢來,千萬別被他發現。
沈青嵐好氣又好笑的盯著她鴕鳥的行為,乾脆直接呼喚她的名字,「余懷慈,就是你,不用躲,過來。」
懷慈用手指著自己,不敢置信的搖搖頭。她?不下不,不是叫她,她身邊人很多。
「你給我上車。」他沒耐性的眯眼,手指往她的方向勾動。
見男人威權似的命令她,一旁等紅燈的路人自動閃出一條路,留下孤零零的她。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看到落單女子被恐嚇,也沒有紳士主動幫忙。這年頭靠別人,不如靠自己。
她咬緊牙關,硬著頭皮,一副慷慨就義模樣的坐上車。
第五章
「你等的人臨時被我派公差,一、兩個月都不會回來。」
一路上沈青嵐只說過這句話便沉默至今,她從沒想過自己再有機會同他如此靠近。
偷覷著他放在方向盤上的大手,空氣中有股屬於他的味道,她盡量不去思考任何問題,閑置腦袋讓它空白,否則相處的壓力會逼瘋她。
二十二歲了,余懷慈,你已經二十二歲了,不再是毫無反抗能力的孩童,你身心健康、活動自如、對自己有完全的自主性,誰也不能傷害你,你根本不用怕他。沒錯,她要克服心魔才是啊!
先開口,先開口讓他曉得你已經長大,不再懼怕他惡劣的行為。
懷慈做好心理準備後,咽咽口水,決定先下馬威。
「你肚子餓了嗎?」
啥?他倏地開口,反教她傻眼。
「我問你是不是肚子餓?」他沒好氣的重復。
「沒有,沒……沒有。」他怎麼曉得她肚子餓到現在?而且他又搶白,破壞了她的計畫。
沈青嵐為她激烈的辯白差點笑出來。打她一上車,僵硬的身體就沒移動過,直挺得好似鋼筋水泥,嘴巴還念念有辭,拚命跟肚子發出的聲音相附和。
「真不餓的話,能不能請你的肚皮別一直響?」
她一听,趕緊把隨身包包蓋在肚皮上,聲如蚊蚋的解釋,「今天肚子不舒服。」
「是嗎?我還以為是中午的扁吐司在你肚子里作怪。」話里淨是戲謔之意。
苞小時候同樣惡毒的字眼,真是本性難移。她隱忍著怒意陪笑臉。
他倒皺眉頭,不贊同的說道︰「好虛偽的笑容,你什麼時候變成這副丑樣?快停止,想不到你竟然偷學我的招式。」他的確用同樣的方法在父母面前扮雙面。
敷衍失敗又被拆穿,她窘態畢露的叫喊︰「我才沒有。」
「小慈,你學會對我說謊了,一個人的本質是改變不了的,你裝出來的假象騙不了人。」
閉彎抹角的批評她虛假,她哪里虛假?她只是討厭沖突,喜好平靜,所以臉上掛著笑容有什麼不對?避免被他探知更多,她選擇沉默,毋須在意他的言論。懷慈看向窗外,慣性的用手撥弄劉海。
沈青嵐突然間伸出手靠到她面前,她反射性的雙手抱頭,一如以往地護住自己。
他怪異的瞪她一眼,隨即笑道︰「你以為我要做什麼?」
打她。回憶里她記得只要他一動手,不是將她推到泥濘里便是拉扯她的發辮,痛得她淚水直下。她當然沒把內心的話說出口,只是防備的直盯著他的手。
沈青嵐紳士的舉手,「沒惡意,只想看你額頭的傷。」
「已經好了。」語氣還是充滿防衛。
台北的交通向來是阻塞的水管,卡在其中動彈不得,車子性能再優良也無用武之地,等待紅燈的同時,她的肚子又響了起來。
發生剛剛尷尬的事,他們之間的氣氛又開始沉悶起來。沈青嵐方向盤突然一轉,駛離正常路段。
「你要去哪里?」她緊張得語氣都變調了,雙手抓住他的手,難道只因她的言語反抗,便使他露出本性要帶她去填海?悲觀基因在她腦袋興風作浪。
等車子到達一家高雅的美式餐廳門口,他才轉頭解釋道︰「停止你的被害妄想癥,我是被你肚皮的叫聲吵得受不了,引發我的饑餓感,所以才來吃飯,來不來隨你。」他跨出車外,把鑰匙丟給泊車小弟。
懷慈還未安定的靈魂被迫做出選擇,真不曉得他是邀請還是準備看她笑話?拄拐杖上高級餐廳是很不方便的事,大家會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偏偏她最怕受人注目。
不等她做出反應,靠近她的車門猛然打開,沈青嵐不理會她的掙扎,輕松的抱起她往餐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