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鐘嬸端著另一盤點心過來看到的場面,兩個大人像小孩為了食物而爭執,她不覺莞爾,未免兩人大打出手,她連忙出聲。
「少爺,念君姑娘,還有呢。」
兩只餓死鬼立刻沖上前。
**
到了傍晚,鐘叔還是沒有回來,于是杜寒非決定出去找找。
「少爺,你自個要小心,得饒人處且饒人。」鐘嬸意味深沉的道。
杜寒飛點了下頭。
「等下,我也要跟你去。」像他那麼肉腳,萬一遇到凶狠的歹人怎麼辦,不被打飛才怪。
「你跟來干麼?山里的路你又不熟。」杜寒飛發現一個事實,就是跟她說道理就像對牛彈琴,浪費口水,聖人都會被她激得抓狂。
「有什麼關系,我跟去也好有個照應,像你這書生不會武功,又笨手笨腳,要是再像上次遇到想找你麻煩的壞人怎麼辦?到時鐘叔沒找到,你連命都賠掉。」
杜寒飛和鐘嬸相視一眼,古怪的看著振振有詞的念君,訝異地揚了揚眉,「你……怎麼會認為我不會武功?」
「哎呀,不會武功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你也不必羞愧,不會可以學,以後有機會我可以教你。」從她跟他每次見面,他都是一副慘兮兮她便知道,雖然有兩次是她的杰作,不過,她也救了他一次。
杜寒飛不知該笑還是該哭,「我真的看起來那麼沒用?」
「不會呀,你會打鐵的技術,我就是不會。」念君自顧自的道,忽然靈機一動,「啊,對了,不如這樣,我教你武功,你教我打鐵技術。」
「這……念君,有件事我必須……」杜寒飛遲疑的道,該不該跟她說,他是為了隱姓埋名,才不得不裝成一介平庸的書生。
她打斷他的話,「就這麼說定,我們快走吧,再不走天色就要黑了。」未免他又開口跟她講大道理,二話不說她抓起他趕緊往外走。
「別走那麼快。」杜寒飛被拖著走。
「路上小心。念君,飛兒就拜托你照顧了。」鐘嬸站在門口大喊。
「我會的。」念君頭也不回的喊。
目送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山壑,鐘嬸笑容自臉上斂去,抬起頭若有所思的望著布滿霞光的晚空,「夫人,我們已經盡了我們最大的努力,接下來就看少爺自己的造化。」
*
入夜,霧氣繚繞的鬼佛山宛若漆黑的地獄,狂風中傳來淒厲的鬼哭神嚎,令人毛骨悚然。無怪乎,沒人敢在半夜的鬼佛山游蕩。
「你跟好,這山里到處有毒蛇猛獸,絕壁懸崖,稍有不慎,隨時都可能命喪黃泉。」
「我知道,這不用你提醒我。」他應該擔心以她瘦弱的身體能禁得起猛烈山風和冰冷水氣侵襲?
杜寒飛自懷中拿出一顆約莫鵝卵大小的球體,在黑夜中它泛著盈亮的光芒,照亮他們前方的路。
「你走好一點。」見他拿著夜明珠,卻沒注意腳下有樹根,眼看就要勾到跌倒,她趕在他發生意外前,拉住他的胳膊。
猛地心漏跳一拍,杜寒飛鼻息間充斥的盡是她淡雅的女人馨香,「謝謝,你可以放開我,我能自己走。」她溫熱的肌膚隔著衣裳熨燙著他,他感覺體溫逐漸升高。
「沒關系,這樣子抓著你,我也不至于跟你跟丟了。」他身體散發著某種濃烈而不嗆鼻的麝香,就像醉人的醇酒,不飲自醉,她跟他如此的接近,幾乎可以听到他濁重的呼吸聲,他有力的心跳,還有自己的。
「可是我會不自在,男女授受不親,非禮勿近。」他聲音沙啞的低喃,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雲英未嫁的閨女?
念君白了他一眼,「我都不計較了,你那麼緊張干麼,我又不會吃了你,還有別搬出孔老夫子來跟我說教,否則到時摔到山溝里看誰救你?」老迂腐,也不想想這山里危機四伏。
他是不介意被她吃掉!腦海竄過這個念頭,他愕然的停下。
「你怎麼了?」念君看他停下,奇怪的問。
「沒事。」杜寒飛搖搖頭,他現在明白為何他會縱容她放肆野蠻的舉動,為何忘了鐘叔和娘臨終的警告帶她進入禁地。
他喜歡上她了?
「那還不快走。」念君抱著他胳膊,一古腦兒的拖著他往前進。
「等等,別急。」
「烏龜都爬得比你快。」像他做事那麼溫吞,難怪技術好得嚇人依舊是個鐵匠?
「找人是急不來的,小心……啊!」來不及了。忽然她一腳踩空,他被拖累得也往下墜。
「唉唷。」兩人發出哀嚎。
「念君。」他手中的夜明珠不知滾到哪里去,四周一片漆黑。
「我在這。」念君伸手拉住仿佛無頭蒼蠅的他,練武之人就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依然可以憑著對方呼吸和風聲感覺對方的位置,感覺他緊握著她的手爬到她身邊,「你要不要緊?」
「我沒事,你呢?」
「我的腳扭到了。」還真的被她的烏鴉嘴說中了,結果掉到山溝里的不是他,而是她!
在黑暗中,她感覺到她的腳剛好被夾住,動彈不得,也不知道緊箍住她腳踝的是什麼,只知道她腳踝傳來的灼熱劇痛威脅撕裂她的腿。
「真是對不起,都是我害的。」她為什麼不像一般姑娘哭泣?從那麼高的陡坡摔下,她應該很痛。
「跟你無關好不好,是我自個不小心。」
讀書人就是這樣,不管對或錯都喜歡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講什麼高風亮節,廉潔奉公,被人陷害也不會辯駁,光想著盡忠報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夢君那個文人的爹就是這樣的大白痴,也不想想人死了什麼都沒有,所以她討厭死腦筋的讀書人。
雖說他剿滅了蟠龍崗,最後被一張誣告的紙害的淪落株連九族,害她想報仇,面對僅存的夢君那朝夕相處已有感情的姐妹下不了手。
無關?听她跟他撇清,就像是在他臉頰一摑,他呆愕了片刻。
「夜明珠掉不見了,那麼貴的東西,你快四周找一找,要是找不到,那麼黑你什麼都看不到。」他怎麼失神了,她推了下他,結果這一動又牽動了腳踝上的傷,痛得她血色倏失,可是她不想讓他擔心。
「這時候別管什麼夜明珠了,你的傷比較要緊。」杜寒飛回過神,甩甩頭,現在不是想什麼兒女情長的時候。
「我的傷沒事,你應該想辦法怎麼離開這。」他一介文弱書生看不到山路,萬一像她一樣失足,只怕不是像她被卡住,說不定摔到深谷。
「還走,你都傷成這樣。」
「你找到夜明珠後回去找救兵,我在這邊等你,我想它應該掉在附近草叢。」念君舉目四顧。
「不行,我不能丟下你一個人。」光想到她無助的躺在這,被伺伏在四周的野獸欺凌,他就心痛如絞。
念君翻翻白眼,「這也不行,那也不要,你到底想怎樣?你別忘了你還要去找鐘叔。」所以說她討厭書生,什麼事都要想那麼多,與其在原地踏步的浪費時間考慮,不如起而行,做了再說。
「鐘叔不會搞丟,他說不定有事耽擱。」他擔心她。
「你還真懂得自我安慰?鐘叔一個老人家,年紀大了,要是像我一樣摔倒到山溝,他一個人找誰求救?」她還有他可倚靠。
杜寒飛牽掛著她的傷勢,「這點你放心,鐘叔年紀比我們大,經驗豐富,你是哪只腳受傷,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