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雨輕嘆一聲,閉上雙眼。
他的吻嘗起來咸咸的,唇薄而柔軟,一開始只是在她的唇上試探。
她不耐煩地咬住他下唇。深沉的低笑從他的胸膛共鳴出來,他的吻驟然加深!
一只大手爬進她豐密的秀發里,捧住她的後腦,將她更深緊地貼向他的唇。
他的舌探入她的嘴里,嘗遍她誘人的滋味。
她應該感到不舒服的,背部是一片尖銳的石子地,身上壓著他沉重的軀體,可是她卻只覺得前所未有的美好。
她似乎生來就是為了他的懷抱,無論角度、體型、大小都在期間嵌合得剛剛好,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熱度一點一點熨燙著她的肌膚,直到她幾乎在這片高熱下融化。
她吮住他的舌頭,嘗著他的味道,很男人,很陽剛,很有侵略性,卻也很溫柔,很甜蜜。
三天以前,她絕對不會想到自己將被一個英勇的革命軍熱吻。
她的心思習慣放在熱愛的地質學上,其它的事情很少佔去她的思路。
可是這個男人啊,他用他的臂膀,他的懷抱,以及他奮戰了十一年的使命感,敲開了她的象牙塔,讓她開始對這陌生的一方土地有了懸念。
菲雨輕啟的唇向他索求更多,他毫不吝惜地更加深入。兩只鐵一般的臂膀將她緊緊鎖在懷里,直到他們之間再也隔不開一絲空隙,他的男性抵住她的小骯,饑渴而深切,仿佛永遠都不會再放開她。
終于,他從她的唇上撒退,兩個人迫切地呼吸更多空氣。
「該哭的時候,你又不哭了。」她喜歡他的笑聲震動她的感覺。
「我不常哭的。」縴指在他腦後糾纏著他的發絲。
「哦?」
「我真的不常哭的!」
「好吧。」
可惡,這麼敷衍!她惱了起來,抬頭咬他下唇一口,又被他吻住。
等他終于松開她。她喘著氣皺了皺鼻子。
「你好臭。」
「你也是。」
「不可以說女孩子臭!」她笑了,又咬他一口。
「你很香。」
「不可以對女孩子說謊!」如此的刁鑽古怪再度贏得一個懲罰性的吻。
生命太短暫,尤其是一個革命軍的生命,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十幾年來在戰場上見慣生死,他太明白許多東西若沒有在第一時間把握住,很可能下一秒便消失無蹤。
他看中了她,所以,就是她了。
「人家說,在壓力下產生的感情通常不會持久。」她嘆了口氣,枕回他的肩頭輕輕地說。
「誰?叫他來跟我說。」他氣定神閑地道。
唉,這個男人啊!菲雨又笑了起來。
第四章
傍晚時分,他們終于離開高地,踏上東漠邊睡,兩人在邊陲附近遇到幾戶人家,不但給他們食物,還借用到一部電話。
「我送你到紅十字會的收容區去,你先跟著其它人回美國,一有時間我會去看你。」
「等我回美國交完論文,就可以拿到碩士文憑了,台灣還有工作機會在等我……」她不知道等他已經可以來找她時,她會在哪里。
阿比塞爾的大手揉揉她的頭發。
「無論你在哪里,我都會找到你。」甫開始的情意就要分離,她不是不悵然,但是他的世界還有許多更重要的事情必須做。情愛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她明白,所以不願意讓他牽掛。
阿比塞爾從民家走了出來,菲雨坐在一個棚架下,舉起喝了一半的水杯遞給他。雖然已經傍晚六點,礫漠的夏天太陽下山得比較晚,現在只是溫度涼了一點而已,整片天空都還明晃晃的,跟台灣的下午三,四點差不多。
「教授他們還好嗎?」她坐在原地仰頭問。
「他們很好,醫療團的人今天一早已經安排他們離境。」
「那艾拉卡人呢?」
「他們兩個小時前也抵達營區。你的學弟今天晚上就會離開。」
「可是,軍政府不是正四處在搜索我們嗎?」
「聯合國的人多得是方法把你們弄出去,而且軍政府不敢堂而皇之攻擊聯合國和紅十字會的營區,那會引發國際制裁,他們承擔不起。」阿比塞爾親吻一下她的頂頭。
「那就好。」菲雨終于放心下來,所以她們也要離開了呀……她依戀地靠在他懷里。
「菲雨。」
「嗯。」
阿比塞爾的神色有點奇怪,滿臉都是沉思之色,銳眸卻隱隱閃動著光芒,無論他剛才從同伴那里听到了什麼,顯然都不是太壞的消息。
「對不起,情況有一點改變,我沒有時間送你到難民收容所,必須趕回總部,等一下就會有人來接我,你先跟著我回去好嗎?」他低頭吻住她。
真是太美了!
莫怪乎教授口口聲聲說,勒里西斯是個寶窟,革命軍藏身的這座大本營簡直美到令人說不出話來。
他們的總部位于中北部和東漠地區的交界附近,距離借用電話的民家車程約六個小時,可是這六個小時已經讓地理現象有了極大的改變。
從西方蔓延過來的林線,在此地和東邊漠地形成了交界點,他們總部就正好位于交界處的一座山里。山向陽的那一面完全光禿枯竭,一路迤邐過去是整片寸草不生的礫漠。而西向的這一面,卻連接著廣達幾十公里濃密的森林。
如果敵人的直升機從東面飛過來,只會看到一座光禿禿的山,從西面飛過來,總部出入口隱密在濃林里,根本看不見,完全是天然成就、易守難攻的據點。
不過最美的還是這座山本身。
他們的對外出口是一個天然裂洞,革命軍把整座山挖空,直接住進去,讓菲雨聯想到黃土高原的傳統民居。
走了進去,里面竟然不是暗蒙蒙的山洞——當然現在是很暗沒錯,因為已經天黑了,可是她仰頭一看,這座山本身竟然是中空的!頭頂甚至有個洞可以直接看到天空。
「太美了……真是太美了……」她緊跟在阿比塞爾身後東張西望,真恨不得父母多生給她一對眼楮。
幫命軍將空心的山月復再一一開鑿,做為可以居住人的房間,上下四層,房問數由上到下漸漸增加。山月復的中央是一塊小巧的空地,白天時陽光可以直射進來,成為大家聚會的一個中庭廣場。
整個總部里有水,有電,除了穿著軍服的男人之外,也有女人和小孩,從房間數量算一算起碼接近一千人。
「塞爾,謝謝你帶我來這里!沒有想到我有一天可以親眼看見如此奇特的天然山洞,真是太令人感動了。」她突然回頭用力握住他的手,雙眼濕潤。
阿比塞爾失笑出來。對許多人而言這種生存環境叫做「克難」,「簡陋」,只有她這個小敝胎會興奮成這樣。
從她跟在阿比塞爾後面一起出現,所有上來迎接的男人眼珠差點掉下來。
一個女人!
阿比塞爾竟然帶回一個女人!
然後她還去握阿比塞爾的手,然後阿比塞爾還對她微笑,然後還很溫柔地模模她的頭發。
這怎麼可能?
這可是阿比塞爾!
那個主掌軍法,凌厲冷肅、剛正不阿、意志沉雄,總之可以把所有最不人性化的形容詞套在他身上的阿比塞爾!
菲雨眼眸一轉,才發現山洞里突然黑壓壓的一片,一點聲音都沒有,每個人都張口結舌地瞪著她。
呃……她剛剛沒說錯或做錯什麼吧?她低頭看看自己還握著阿比塞爾的手,趕快把手放開。
可能是勒里西斯的民風淳樸,女人不應該隨便握住男人。順便把阿比塞爾撥弄自己頭發的手拍掉。
「嚇……」好大的一聲抽氣聲。
呃,她不應該把他的手拍掉嗎?菲雨只好再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