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羅里達。警方在棕櫚泉的一棟老人公寓里找到他,他的狀況有點憔悴,現在紐約警方正在送公文,希望在三天內引渡他回紐約州接受審判。你可以回家了!」
章柏言的反應沒有眾人期望中的熱烈。
「如果查爾斯已經被警方逮捕,你還在這里做什麼?」
愛德頓時想起章柏言承諾母親會提供查爾斯法律援助的事。
「我是你的律師,而你算是這宗刑案的受害人之一,在法庭上會有利益沖突的考量。不過你放心,我已經請『羅氏父子律師事務所』的首席刑案律師接手這件案子,他們已經趕往佛羅里達了解情況了。」
章柏言點點頭,轉頭問麥特。「你這里又查到什麼問題了?」
「之前查爾斯帶了一筆公款逃逸,只是為了保險起見,我和其他會計師覺得應該順勢核查一下公司的帳目,結果我們發現,最近和加勒比海往來的資金流向似乎有一些問題……雖然這和查爾斯的事無關,但我們認為您最好回紐約處理一下。」
「嗯,知道了。」章柏言低頭望著貼在他懷中的女人。「若妮,我說過我們需要談一談……」
「哦,柏特!沒有關系的,一切我都明白。」若妮泫然欲泣。「之前我不知道你的生命受到威脅,還以為你變心了,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苦嗎?」
「若妮,听我……」他把美人推出懷里,保持一臂的距離。
「查爾斯被逮捕之後,麥特告訴我,原來你不讓我陪在你身邊,是為了保護我。你擔心查爾斯會一路找到你,並且傷害跟你住在一起的人,才不得不把我蒙在鼓里。我听到之後心情真的好激動!」若妮輕咽一聲,再度撲進他懷里。「柏特,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護我,我終于能確定你的心里有我,你是愛我的!噢柏特,我也好愛你!」
「若妮……」
「你一切都好吧?看看你,都瘦了。愛德說,他找了一個不相干的朋友來照顧你,為了不引起對方的懷疑,你住在這里養傷的期間還得偽裝失憶呢!」若妮忍不住破涕為笑。「我真想看你裝失憶那種傻里傻氣的樣子呢!我看愛德都可以到電視台當編劇了。」
一聲淺淺的推門聲引起他的注意。
趙紫綬茫然的站在門口,望著一群不速之客,和他懷里的糾糾纏纏。
章柏言心頭一緊。該死的!她听到什麼?
「紫!」
她舉起一只手阻擋他靠近自己。
「戴倫不見了……」茫然的神色在眸底越來越濃。「什麼偽裝失憶?所以你從頭到尾都沒有失憶?」
他緊緊扣住她的雙臂,用自己的背影阻擋其他人的視線。
「我只是想保護妳。在案情未厘清之前,有許多事情妳並不適合知道。」他趕緊說。
「什麼事情讓我知道之後會有危險?發射核彈的密碼嗎?」
她的視線仍然停留在他背後的那群人里,那種空茫的語調讓章柏言感到憂心。
「紫,看著我。」他輕搖晃她一下,「看著我。」
她的眼光終于回到他線條緊繃的臉龐。
「紫,我發誓,我本來就打算在一切結束之後和妳談,我有許多話必須告訴妳。」
像跟那位若妮談一樣嗎?
趙紫綬掙開他的手,「我不在乎。」
「紫……」
「我說過了,我不在乎!我現在只在乎一件事,戴倫不見了……」她捂著胸口,覺得自己快透不過氣。
「為什麼不見了?」
「他本來還好好的在旁邊玩,我在剪花木,他一直停留在我的視線範圍里。」她的眼眶浮上淚水。「然後大路上有車子來來去去的,戴倫一如以往跑到林子邊緣觀看,可是我仍然可以看到他的背影。我只是低下頭剪一段樹枝再抬起來而已,我發誓,前後不到五秒鐘,然後……」她哽咽了一下。「他就不見了。」
「噓,我相信他沒有事的,只是躲在林子里玩而已。我們都檢查過附近的環境,林子里沒有樹洞或縫隙之類的地點,會害人跌下去。我們一起去找他。」章柏言輕聲安撫她。
「我一直在林子里叫他的名字,可沒有人應聲。後來我假裝生氣了,要他立刻出來……戴倫最怕我生氣的,如果他听到我這樣喊他,一定會出來的……可是林子里完全沒有人影……」趙紫綬忍不住埋進他的胸口,哭出聲。「我發誓我的眼楮真的只移開五秒鐘而已……」
「愛德、麥特,我需要你們的幫忙!」他緊擁著哭泣的愛人,回頭叫人,「麻煩你們一起在附近找一找,外面那兩位探員也請一起幫忙搜尋。戴倫是個三歲大的小男孩,黑發黑眼,今天穿一件白底藍紋的套頭毛衣和深咖啡色長褲──紫,妳何時發現他不見的?」
「大約二十分鐘前。」她顫巍巍地抬起頭,「你想,會不會有流浪漢帶走他了?或是有什麼我們沒有發現的陷阱或地洞……他說不定受傷了……」
「親愛的,妳先不要想這些事折磨自己,我相信戴倫應該是去追松鼠或野兔,不小心跑太遠了,我們七、八個大人一起出動,一定很快就能找到他。」章柏言柔聲安撫。
「我們馬上去!」麥特即知即行,立刻大步走向門廊,跟兩位探員交頭接耳。
「他是在右邊的那一塊樹林里不見的!我教過他不可以跟陌生人說話,所以你們如果找到他,可以用手機叫我過去,不然他可能不願意跟你們回來。」趙紫綬吸吸鼻子,勉強自己振作起來。
「找到戴倫的人,留在原地陪他,用手機聯絡。」章柏言簡潔地傳令下去。「我們現在立刻出發。」
鈴──鈴──
難得響過幾次的電話鈴在此時催響。
「說不定附近的人撿到戴倫了。」章柏言大踏步走過去,按下免持听筒的通訊鍵。「哈?」
先是一陣刺耳的嘰喳聲和空氣音,沒有人回話。
「哈?」
癘窸窣窣,話筒似乎移動了一下,背景雜音降低了一點。
「哈?」對方若再不回答,章柏言的手指已經準備切斷通話。
「害怕嗎?」一個蓄意壓低嗓音的沙啞男聲響起。
「你是哪一位?」
「擔憂嗎?著急嗎?想要立刻找到他嗎?」詭異的男音桀桀怪笑著。「失去心愛的人,感覺很痛苦吧!」
「戴倫是你帶走的嗎?你究竟是誰?」章柏言沉聲低喝。
趙紫綬緊緊揪住胸口,蒼白的臉色彷佛隨時會暈過去。
「和你的兒子說再見吧,章先生,你再也見不到他了。」
喀咚一聲,電話切斷。
第八章
章柏言利用了她!
他利用了他們!
她不介意自己被利用,但為什麼要把戴倫牽扯進來?他只是一個孩子……他是他的親生兒子……他怎麼忍心……
「他欺騙我。他一開始就知道我和戴倫來紐澤西州可能會遇到危險,但是他隱瞞了事實,欺騙我們……」趙紫綬的臉埋進雙手,整個人在巨大的床墊中顯得嬌小無依。「如果我知道有人在追殺他,我一定不會把戴倫帶來的。他怎麼可以……」
梅蘭妮坐在床沿,伸手摟住她輕聲安慰。
她本來以為再度听見紫綬的消息時,應該是他們母子已經搬好家,定居下來,沒想到在自己不知不覺間,發生了這許多事。
她和紫綬相識,是因為這個台灣女孩搬到她的老家「梅肯」。當時她剛辭掉在曼菲斯一間律師事務所的職務,搬回梅肯小鎮自行開業,一面照顧剛中風的母親,而紫綬就是在地區醫院服務的一名義工,定期會來探望她母親,三個女人因此而相識。兩年後,她的母親過世了,而她和紫綬的友誼也越來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