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綬並不會特別天真,她對人生自有一番實際的看法,偏偏她的心很軟……長她六歲的梅蘭妮一直認為,若有一天紫綬會惹上麻煩的話,只有可能是她的心軟引來的。這下子可不應驗了嗎?
「如果我知道妳會先繞到紐澤西來照顧那個混蛋前夫,我說什麼都會阻止妳!」火性子多年不改的梅蘭妮忿忿道。
「對不起,我好笨……」趙紫綬抱住曲起的膝蓋,整個人縮成一團。
梅蘭妮嘆了口氣。現在不是落井下石的時候!
「警方和鎮上的居民已經組織搜索隊,全力在找尋小痹了。現在才過十幾個小時而已,距離三天的黃金救援時間還有一陣子,我們一定能及時找到他的。」
「我怎麼會如此愚笨?我怎麼會相信他呢?」她破碎地低泣。
餅去幾天的恩恩愛愛,交頸纏綿,在此時看來就像一個天大的笑話!
她只是個備胎而已!因為章柏言不打算拿自己心中如珍寶一般的未婚妻冒險,所以不惜將她和他的親生兒子騙到紐澤西來。
她和戴倫都是可以被犧牲的,但是那個若妮不可以!
其實她不介意章柏言不顧惜她,她早就知道他對她沒有足夠深的感情;如果只是情感上的欺騙,她可以一笑置之,離開時跟來時一樣,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但是他不能拿戴倫來涉險!
「老天,戴倫是他的親生兒子……一個連自己的兒子都可以犧牲的男人,他還有心嗎……」她哭得聲嘶力竭。
連續十幾個小時不吃不喝不睡,長期處在壓力之中,梅蘭妮知道她已經在精神崩潰的邊緣。
現在只要電話響一下,紫綬就像觸了電一般,瘋狂的跑到書房搶話筒,不準監錄的警方或任何人接听。她已經近乎歇斯底里,甚至一看到章柏言就受不了,幾次差點因氣厥而昏了過去。
一開始姓章的猶試著要接近她、安撫她,但是紫綬像只刺蝟完全拒絕他的接近。最後為了讓她的情緒平撫下來,他不得不待在紫綬看不到的房間里。
這可一點都不是難事呢!梅蘭妮扁了扁唇想。現在紫綬除了去書房之外,連自己的房門都不願出去,倒是便宜了那個在外面作威作福的混帳前夫。
唔,想到章柏言布滿血絲的雙眼,整個人像被紫綬的恨意打敗了一般……好吧,或許他沒有作威作福,但是一樣混帳就是了。
「紫綬,冷靜點,試著睡一下好嗎?妳不能再強撐下去了……」
「那個人要的是章柏言,為什麼要帶走戴倫?戴倫根本不應該來這里的。章柏言……我恨他!如果戴倫出了任何意外,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他!」
章柏言靜靜站在走廊上,後腦貼著房門,閉上雙眼。
「柏特……」麥特輕喚。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章柏言,看起來簡直像──被打敗了!
一個被打敗的章家男人,這簡直是匪夷所思的事。而且,章柏言不是被綁走戴倫的那個人打敗,而是,被房內那名女子的恨意……
麥特若有所悟地看著主子。
或許,查爾斯事件衍生出來的,不只是一段單純的度假和養傷而已。或許,有更多復雜的情緒滋生而出。
「什麼事?」章柏言抬起頭,眼神陰郁。
「FBI這里有了重大的突破,請你來書房一趟。」
章柏言輕嗯一聲,大步邁向書房。
所有的監听儀器都架在此處,隨時等待對方再打電話進來,辦案的警察也以此處為臨時總部,書房里隨時都有七、八個人擠在這里。
「麥特說你們有事找我。已經有戴倫的消息了嗎?」一進房內,他習慣掌握一切的霸氣自然而然流露。
「不,但是我們有了更重大的突破。」承辦查爾斯殺人案的探員丟出一顆炸彈。「剛才我的同事從紐約打電話過來,有可靠的證據顯示,所有的殺人事件都不是查爾斯做的,而是他的男友狄尼托。」
「什麼?」章柏言冷漠的神情若有一絲波動。
「其實整個案子一直有一些疑點我們解不開。盡避所有證據都指向查爾斯,包括警方在他的住處搜出被害人的遺物、他和所有被害人的關系,以及他在事發第一時間立刻逃逸等等。我們的行為調查組人員提出的罪犯側寫,也和查爾斯符合度極高。」探員低頭翻閱桌上的一份文件,念道︰「這個罪犯本身教育程度良好,出生于中上程度的家庭,性格一絲不苟,平時與人溫和的印象……」
「請直接切入重點。」章柏言斷然揮揮手。
探員清了下喉嚨。「抱歉,重點是,查爾斯幾乎符合各種條件,只除了──潛在性的暴力行為。查爾斯從來不曾有過如縱火、和任何人爆發激烈沖突等等會引起警方注意的歷史。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乖乖牌。」
「這和他的男友有何關系?」章柏言的眸危險地瞇了起來。
「我的同事剛剛從紐約傳真一份文件過來。」探員又低頭翻開另一份資料夾。「狄尼托也是出生在極為富裕的巴西家庭里,二十歲之後來到美國求學,便一直住在這里。他擁有和查爾斯相仿的教育背景,相同的交友圈,不同的是,狄尼托的父親在六年前破產,但是他拒絕回巴西過窮日子,所以後來在美國留置的期間,幾乎都是靠查爾斯接濟。」
「狄尼托性格暴躁,曾經因為自己習慣的座位被同學搶走而打斷對方的鼻梁;對查爾斯有極高的佔有欲,不允許他跟任何人太接近,甚至曾經威脅一個對查爾斯示好的女同學,而且試圖切斷她車子的煞車線,幸而被校園警衛及時發現。所有被害人都是查爾斯來往非常密切的朋友,密切到足以引起狄尼托的妒意。至于兩位道森家的被害人,我們相信他們曾經想幫助查爾斯離開狄尼托,所以才引來殺身之禍。」
章柏言低低吐出一個F開頭的字眼。
「雖然狄尼托經濟上倚賴查爾斯,但是他強勢的性格是兩個人關系的主導者。事實上,他或許就是擔心查爾斯若離開他,自己便無法再過著同樣奢華的生活,所以對查爾斯充滿了控制欲。」探員把資料夾掩上,穩定地看著他。「當警方在佛羅里達逮捕查爾斯時,他的形容憔悴,警方原以為他只是不習慣逃亡生活,可是剛才醫院的驗傷報告傳過來,查爾斯身上除了有大大小小的瘀傷,還有──被侵犯的痕跡。」
「所以,如果一切是狄尼托干的,那就合理了……」章柏言的指開節發白。
「是的。查爾斯只是他的禁臠而已。」探員進一步解釋,「狄尼托到了後期是以恐懼來控制查爾斯。他殺了被害人之後,會一一向查爾斯描述整個過程,並且威脅要以同樣的手法對待他或他的家人,至于警方會在查爾斯的公寓搜出被害人的遺物,也是狄尼托帶過去示威的。他還威脅查爾斯,如果他敢報警,他會告訴警方查爾斯是他的共犯,到時候他們一起下地獄。查爾斯就這樣生活在他的婬威之下,不敢聲張。」
「那麼狄尼托為什麼想殺我?」
「因為查爾斯崇拜你!在狄尼托扭曲的心靈里,他們兩人的關系受阻完全是因為你,查爾斯怕你會瞧不起他,才不敢將他們的戀情公開。只要除掉你,他就能和查爾斯雙宿雙飛了。」一個反社會人格者的邏輯不是正常人能了解的。「後來你真的出事了,查爾斯的行蹤立刻被他控制,他隨時在等你死亡的消息傳出來,這段時間,受苦的當然是被他視為禁留的查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