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第二顆炸彈爆開,這次是威力更強的氫彈。
「你為什麼欠我三百萬?」她咬著牙問。
「我們的離婚協議書約定得清清楚楚——只要你同意離婚,我就付你三百萬,你忘了嗎?」他還不知死活。
轟!這下子核彈氫彈原子彈滿天飛舞,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
「誰希罕你那三百萬,你給我出去!」
看她狂然大怒的眼神,他終于為時已晚地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喂,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我不管你是什麼意思,反正我一毛錢都不貪你們伍家的,你給我出去!」
腎上腺素疾速分泌,她突然滿身神力,硬把大她了一倍的男人給拖過整間客廳。
「等一下,我不是在暗示你答應離婚是為了賺那三百萬……」
他還說?!
「出去、出去、出去!」她不由分說,硬把他給攆出門外。
「你講講道理好不好?我都說了沒有那麼意思!你冷靜下來听我說!」
「還听什麼?你給我滾,短期之內少來煩我!」
砰!鐵門當著他的面摔上。
伍長峰愣在原地。
哇靠,她是著火了?他只是說,離了婚的女人拿一筆贍養費也是應該的,于情于理他都有義務要照顧她。就算他措辭有誤,她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本來就知道他這個人講話大剌剌的,她莫名其妙發什麼鬼脾氣?
他手中還抓著一根湯匙呢!
「你真是無理取鬧!」他朝著門板大吼。
砰,門內傳來一記重踢。
我又不欠你,去!每次對別人笑咪咪的,一副春風拂面的溫柔勁兒,遇到他就什麼晚娘臉都端出來了。
好,她要宣戰,他奉陪。他伍大少這輩子吵架還沒吵輸人過!
***
不到五天,一道高健挺拔的身影就出現在秋聲園里。
今天是一位長輩的孫女兒想學插花,他才好心陪她和家長來看看教學環境,跟那位李姓小姐可一點關系也沒有。
「來,請把個人資料填一填,勾選你想參加的班別。」櫃小妹取來一張表格,和善地招呼隨同他前來的高中少女。「伍先生,您要不要喝杯茶?」
他的眼楮往櫃後面的玻璃門望去——他們現在坐在最外圍的接待區,教室和行政區則在那扇毛玻璃後方。
上天很賞臉,就在他的凝視下,毛玻璃門被推開,恕儀正好走出來。
一看見他,她一怔,他馬上別開臉。好吧,這種表現很幼稚,可是他還在不爽,她期待什麼?
看到他的表現,她臉一沉,隨即當做沒看見。兩個加起來超過五十歲的人了,吵起架來跟幼稚大班沒多大分別。
「小玉,待會兒濱江花市的一位張先生會送兩箱花材過來,麻煩你叫我一聲。」她軟柔地叮囑著櫃小妹。
咦?想學他裝沒看見。伍長峰眼楮一眯。
「嗨。」恕儀冷淡地朝他點了點頭,反身又進門去。
雖然沒學他,但是只丟給他一個字,有看見跟沒看見也沒兩樣。
在伍長峰能意會之前,一雙腳已經長了意識,自動跟上去。他在秋聲園里已經熟門熟路,小妹並沒有阻攔他。
「喂,外面那個小女生是我朋友的小孩,來學插花的,以後請多多關照。」
「插花是陳老師的班,我會代你知會一聲的。」她走回自己的辦公室里。
三坪大的空間中有干花材的香味,牆上陳掛幾幅她自己的作品。她從抽屜里拿出工具,準備做點小飾品打發時間。
「你別擺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好不好?」還是他先沉不住氣。
「我不想在辦公室和你吵架,你還有事嗎?」
喝!下逐客令來著。伍太少如果忍得住這口閑氣,也就不叫伍大少了。
「當然有,我上次和你提的事,你到底有沒有放在心上?」
「哪件事?」
「錢的事。」伍長峰瞪著她。「老余說你昨天打電話去銀行,要求恢復貸款,真的還假的?」
「這是我和銀行的事,余先生怎麼可以不經我同意,透露給外人知道?」她不悅道。
外人?
「我也是為你好,你真的很不知好歹。難怪我爺爺臨走之前會對你說那一句話。」
她白他一眼,「你爺爺沒說錯,我的日子確實過得很辛苦。」而且都是被他氣的。
「不是那一句,是‘女孩兒家不要太倔強’,還記得嗎?」
恕儀穩定地放下小鑷子,以免一時受不了誘惑,朝他射過去。
「當我自己能幫助自己的時候,就不需要別人插手,這和倔強無關,我只是不需要你的幫助而已。」
「為什麼?」他陰沉下來。
「不為什麼,我就是不要!」
「給我一個原因。」他堅持。「只要告訴我原因,我就不再拿這件事煩你。」
恕儀往後靠回在椅子上。好吧,趁著今天大家談清楚。
「過去幾年我學會了一件事,那就是——和伍家人有利益牽扯絕對是最不智的決定。」
這句話很傷人喔。
「何出此言?」
「你們家永遠有一些奇怪的想法,認為全世界的人都在貪圖你們什麼,不然就是當你們想幫助別人時,每個人都應該磕頭謝恩,不許有其他反應。為什麼你們就是無法理解,有些人寧願過自己的生活,也不需要你們的插手?」
伍長峰久久瞪視著她。
開口閉口「你們」家、「你們」如何如何,原來在她心里,他也只不過是「你們」的一員而已,從來不曾和她是「我們」過,過去近四年的情誼全是假象,人家話都講得這麼白,他再待下來,就是自討沒趣了。伍長峰冷冷一笑。
「如此說來,還是我太雞婆了。好,听你的!祝你一切順利。」
砰!他摔上門離去。
恕儀望著他的背影。看來這回讓他氣得不輕。
也好,就這樣吧!他們倆無論是價值觀、人生觀或家庭背景都相差太遙遠,根本沒有可以互相了解的基準點,或許各定各的路是最好的安排。
這一次,他應該不會再回頭了吧?
她重新拿起小鑷子,準備投入在向來能安定情緒的創作里。
許久之後,直到學生來敲門問她為何不進教室,她才發現,自己發了一下午的呆。
***
那女人當真不是普通的能ㄍㄥ!
伍長峰挫敗地想。
原本他鐵了心,從此以後橋歸橋、路歸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熬了兩個星期之後,想叫救命的人依舊是他。
真是奇了,對趙媺帷他就完全不會手軟啊!
每個人還說他惡霸!在他看來,李恕儀只要用那雙幽幽的黑瞳瞟他幾眼,他就撐不下去了。而她如果不瞟他,他更受不了。
唉,果然一物降一物,柔能克剛,自然界的真理永遠不變。
伍長峰開始在心里替自己找台階下。
其實她也有很多優點,比如她很貼心,每次他受了氣,她都會張著一雙小鹿班比的眼楮,溫柔听他吐苦水;她做的飯菜也不錯吃,而且比他家大廚還了解他的口味;那些飯後小酌的夜晚更是溫馨舒適,令人疲勞全消。對了!他還留著那天帶回家的湯匙呢!有借有還才是王道。
算了,好男不與女斗,反正男人讓讓女人也是應該的。他自負地想完,心頭登時開朗舒暢。
明晚就約她出來吃飯吧。
「阿峰,我們在這里。」他一踏進凱悅飯店的大門,母親便率先發現了他。
今天晚上是兄弟倆隔周一次的「盡孝道日」。每逢雙周的星期五晚上,他們都要回家吃飯。
今天父母和朋友約在凱悅喝下午茶,就順勢留下來進行晚上的家聚。
「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