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首望著空寂廚房。
唉!頹軟下來。算了,隨便下一碗面吃吧!
餐簡單的打理好,她又閑著沒事做了。奇怪,為何會突然空出這麼多時間?
打個電話和羅娜聊聊吧!上次的凌虐事件,那位林姓雇主私下表示願意和解,最後羅娜拿了一筆賠償金,在另一家仲介公司的安排下繼續留在台灣工作。
不知道她最近過得如何了?衣絲碧把朋友的電話號碼翻找出來。
叮咚!門鈴驟然輕響。
奇怪,余克儉已經出遠門,誰會選在這種時候來訪?
她端著滿月復的好奇,前往應門。
「陳總管?」管家神色凜然地站在門外,讓她心頭生出一股不祥感。「余先生出差去了,您有什麼事嗎?」
「老夫人有事要找你談談。」陳總管面無表情。
她立刻有所警覺。「是關于哪方面的事?」
「我不清楚,你自己去問老夫人吧!」陳總管讓開一步,身後跟著一名司機和長工。
這樣的陣仗,是做什麼呢?她遲疑著。罷了!她自認為沒有做任何虧心事,不怕去見老夫人。
只是……老當家選在余克儉離開的第一天,立刻找上門來,會是巧合嗎?
來到大宅子書房里,場景與兩年前老夫人派她到儉園的情形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這一回缺少了恕儀,卻多了兩名不相干的男人。
一位是上回曾經出現在儉園的管區警察,另一位——竟然是她仲介公司的負責人。
他們為何出現在此處?衣絲碧心中驚疑不定。
「老夫人,您找我?」她垂首斂眉,恭謹地立在老夫人身前。
「你的工作契約再一個月就到期了。」余老夫人沉坐于大橡木桌後,一臉端凝。
「是。」她都忘了這回事了。
「余家今年起,就不再跟你續約了。」老夫人淡淡指示。「克儉這回到日本去,一個月以後才會回來,既然儉園里沒有人可以讓你服侍,你就先離開吧!最後這個月的薪水,我會如數付給你。」
衣絲碧臉色一變。「老夫人,不用了,我可以等儉……余先生回來!」
「等?有什麼好等的?」老夫人冷冷端起瓷杯,啜了一口。「合約既然到期,你合該離開,沒什麼好拖拖拉拉的。」
「余先生知道您想遣走我的事嗎?」她情急問。
砰!瓷杯重重放下,在空曠的室內蕩起一陣又一陣的回音。
「笑話,我處置一個宅子里的菲佣,難道還需要向孫子請示?」老夫人冷笑。「什麼都不必多說了!你今天晚上就跟仲介的方先生離開,你的行李我一早就叫人送過去,明天下午你就可以離開台灣了。」
這麼快?雖然早已意想到會無好會,宴無好宴,老夫人會找她鐵定沒有好事,卻沒意料到會是這樣的驅逐令。
「你不可以這麼做,儉打電話回來找不到我,他會擔心的。」她急道。
老夫人白眉倒豎。
「‘儉’這個名字是你叫的嗎?以前那個惠美已經夠不知好歹了,好歹來不及做出什麼羞人的事,就被我辭退。而你呢?一個女孩于家不懂得潔身自愛,厚著臉皮和男主人勾三搭四,還有臉去說人家會不會擔心?你先掂掂自己的斤兩吧!」
「我的斤兩並不比任何人少,包括您。」
「你這種低三下四的菲佣,算什ど東西?你敢拿自己跟我比!」老夫人氣得渾身發抖。
「菲佣又如何,菲律賓人也是人,女佣也是一份正常職業。至于我和儉的關系,更是正常的男女相悅,沒有任何讓人瞧不起的地方。我和您最大的不同,只不過是銀行存款和年齡而已,其他的沒有一樣比您低下。」她心一橫,全豁出去了。
「你……你……」老夫人怒發如狂地指著她。「你們看看!我說她不知羞恥,冤枉了她沒有?她厚著臉皮勾引我孫子,現在還恃寵而驕,想爬到我頭上來!這種女人,再留她在余家,將來怎麼得了?」
方先生當機立斷,插入兩個老少女人之間。
「衣絲碧,和你簽約的人是余老太太,不是余先生,既然老太太不想續約了,依法于合約期滿,你必須回菲律賓去。」
「我不走!到期日還有一個月,日子沒到之前,我絕對不離開台灣。」她大喊。
陳總管向在插的長工和管區示意,幾個人男人突然出其不意地包圍上來,一把就將她緊緊扣住。她努力想掙開,可是一介女流哪來的蠻力和人家硬拼!
「住手!放開我!你們沒有權利這麼做!」她激烈掙扎著,兩只腳硬抵在地毯上不肯走。
「雇主如果不滿意你的表現,有權利提早解約的。」管區冷冷的說。「今天晚上你就回仲介公司的安置所去,明天一早,自然有專人送你上飛機。」
「儉愛我,我也愛他,你憑什麼分開我們?要叫我走,除非是他親自開口!」她回頭對老夫人大喊。
「我是他的女乃女乃,知道什麼事對他最好。像你這樣的女人,離他越遠越好。」余老夫人簡直無法忍受。這種女人,憑什麼口口聲聲對她喊愛與不愛的?
「你哪里是對他好!他的健康如此之差,還要拖著病體替你做牛做馬,你根本就不是愛他,只是在利用他!」她激亢的情緒幾乎讓幾個大男人壓制不住。
余老夫人氣得全身顫抖,用力指著門口大叫︰「押她離開!傍我立刻離開!余家的土地再不歡迎她的腳踏上來。」
幾個男人齊聲答應,連拖帶扛,硬是把她架向大門口。
衣絲碧頭發蓬亂,臉孔漲得通紅,呼吸急促得幾乎喘不上來。
不行,她一個人根本打不過這許多人,她得另想辦法才行!
「放開我!我自己走!」來到庭院里,她怨聲大喝。
男人們哪里理睬她。
「我自己會走!余家的土地也不見得多希罕,我半分鐘都不想站在上面。」她用力掙開抱著她下半身的警員。
避區擋不住她的腿功,只好放她自己站定。反正他們人多,也不怕她跑了!
衣絲碧再掙開擒拿她上半身的男人,自己站好。
她深吸一口氣,用力把頭發撥好,衣服拉整齊。
「我會好好的跟你們走,不必動手動腳。你們或許當慣了打手,我卻是個文明人。」
余老夫人站在窗口冰寒地鷹視她。
再耍嘴皮子吧!現在沒有人護著你,我倒要瞧瞧是你骨頭硬,還是我手段高!
***
呼……呼……呼……呼……
跑跑跑!躲躲躲!藏藏藏!
衣絲碧努力在樹林里東跑西竄,模索一條安全的林徑下山。
腦中已經昏亂,體力幾乎告竭,迷亂的她只知道努力的往前鑽、奔、閃。
樹林里的枝丫四處橫翹,刮傷了她細致的肌膚,狼狽而蒼白的臉上,已經分不清是汗漬或是露水印子。
終于逃出來了!昨夜在管區的押送下,她坐在仲介者的車里,行經山路旁一處流動廁所時,她突然說——
「我覺得有點‘怪怪的’,可能是月事來了,先讓我下車打理一下。」
仲介懷疑的審量她。「不能等到回安置所再處理嗎?」
「隨便你,反正這是你的汽車坐墊。」她鎮定地說。
仲介想到不干淨的經血沽在他的椅墊上,五官登時皺縮起來。
「好吧好吧!要去快去!我先警告你,這里是深山野地,天又黑了,我們有好幾雙眼楮盯著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我知道。」她冷笑,抽了七、八張面紙在手上。
兩輛車靠邊停下來,四盞大燈對準了流動廁所的門。
地面若無事地走進去,耗了足足有十分鐘,等到外面的人都已經失去耐性時,她緩緩走出來。然後——